没有人发现，在顾苒转身的时候，不白的眼神暗了暗。
风从山林间呼啸而来，在太阳落下后的黑夜里，席卷着些微让人无法发觉的黑色雾气。
倒伏的树木，翻涌的泥土，地上的尸体和深深的坑, 在夜的笼罩下，逐渐消失平复。
山林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没有人知道这里曾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顾苒又去了哪里。
她带着不白像是消失了，就连雷灵派所派出的人都无法寻到她的踪迹。
而此时，顾苒带着不白正行走于凡世之中。
她和不白离那个召唤她的声音越来越近。
她们没有再受到修仙门派的阻拦，但顾苒却总觉得有什么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苒姐姐……”
不白的声音自身旁响起, 让顾苒瞬间回神。
她笑着看向不白, 问道:“怎么了？”
她的笑容和平时有一样的弧度, 但笑意却未达眼底。
不白懂事地将一盘糕点推到了顾苒的面前:“苒姐姐，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是有什么心事吗？”
“你看错了，我能有什么心事啊。”
顾苒一边说，一边从盘子里捡起一块儿精致的糕点塞进了不白的嘴巴里:“这桂花糕很好吃的，你尝尝。”
“呸呸呸……”
糕点一入口，不白就反应极快地吐了出来。
吐完了，他又可怜巴巴地看向顾苒:“苒姐姐，你骗人，难吃死了！”
“这些东西和你做的相比简直就像是……就像是猪吃的！”
不白鼓着小嘴，用眼神控诉着。
他的说法倒让顾苒一愣，她想了想才皱着眉头问道:“嗯？怎么，你吃过我做的东西吗？你怎么知道我做的比这个好吃？”
“嗯……”
不白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又抿了抿嘴巴，随后才小声地呢喃道:“我没吃过……但我觉得苒姐姐做的一定比这个好吃。”
说完之后，他又朝顾苒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对了，反正我们现在在客栈里，苒姐姐能不能露一手让我看看？”
顾苒没有多想, 挑了挑眉毛算是同意了不白的提议。
她下楼向客栈掌柜借了厨房和一些食材。
她将灶间的火点燃，红色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身上。
案板上则洒满了白色的面粉。
看着熟悉的厨具，顾苒准备和面的动作突然一顿。
眼前白色的面粉和水突然变成了一片艳红。
刺目的红色，在目之所及处蜿蜒。
她身处之地仿佛不再是厨房，而是半空中云端上，往下望去，是城墙，是街道，是四处逃窜的人群。
在城墙上，在街道上，在四处逃窜的人身上，全都是令人心惊胆战的红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
顾苒心中一惊，手中的水瓢“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水瓢中清澈的井水尽数溅在了她的脚面，裤腿。
这个小插曲成功地让顾苒的眼前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可就在她弯下腰，想要去捡拾地上的水瓢时，那些水渍却又骤然变成了血迹。
顾苒匆忙收回手，只见自己的掌心中也满是干涸的血液。
在看到自己手心中的红色时, 一股从未有过的悲伤, 霎时间涌进她的心中。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脸上滑落下来，滴在地面上, 将那些鲜红的痕迹冲淡了些许。
顾苒抬头看向远处，刚才掉落的水瓢已然不再是水瓢，而是变成了一只雪白的，毛茸茸的同兔子一般大小的小兽。
那只小兽正孤零零地躺在血泊中，身上伤痕累累，雪白的毛发被染的斑驳。
“它是……它是……”
盯着那只安安静静的小兽，顾苒觉得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
那只小兽的名字也堵在喉咙里，上上下下，即将要脱口而出。
可就在这个时候，顾苒的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声音，将她拽进了现实。
“苒姐姐？你怎么了？”
是属于不白的清脆又稚嫩的声音。
这道声音出现时，顾苒眼睛里的血红色迅速退去。
厨房里的一切，慢慢恢复了原样。
灶台里的火势小了一些，地上满是水渍，桌子上的面粉因为沾了水而结块。
顾苒猛地回头，眼睛里充斥着不少红血丝。
她的这副模样，将关心她的不白吓了一跳。
他看着顾苒，小心翼翼地又问了句:“苒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事……”
顾苒的声音有些虚，她牵强的扯了扯嘴角，随后从空间手镯中拿出了一壶快乐水递给了不白:“今天我不能再做吃食了，你先拿着这个凑合喝吧。”
说完，她将手中的快乐水塞进了表情懵懂的不白的怀里。
她又笑了笑，才转身回了房间。
不白手里捧着那壶快乐水，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沉着脸色盯着四周的空气，眼睛里似乎有风暴汇聚:“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敢动我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刹那间，一层黑色烟尘从不白的身体中激射而出，朝四周动荡而去。
空气中登时破碎出点点荧光，洒落在地面上，融化进阳光中。
不白冷眼看着这一切发生，手中的快乐水透露出丝丝寒气。
这是他们路上的一个小插曲，直接导致顾苒想要更快寻到那个召唤自己的声音。
她带着小乌龟和不白再次上路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这一次她不准备再在路上歇脚。
但人算不如天算，有时候事情偏偏要逆着她的想法发展。
再次走过一个镇子后，天色渐暗，两人路过一片寂静的山林。
这片山林似乎有些奇怪，听不到一丝虫鸣鸟叫，也没有一处光源透过。
甚至，在入山林前已经升起的硕大月亮，也在顾苒和不白进入山林后，彻底消失了踪影。
突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热闹的人生。
随后，便有一些氲氤瘴气从林深处生出，一点一点地扩散开来，将顾苒和不白彻底淹没。
抬头望去，那些斑驳树影尽皆消失。
顾苒微微皱眉，将自己的神识外放，企图依靠神识走出这片不对劲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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