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的那一天,北都王已经被兄弟暗算,长刀刺进腹中,奄奄一息。
他死前给他们母女留了一条路,派人将他们送走。
都云谏至今都记得,她父皇用带血的手捧住她的脸,说道:“云谏,你是长姐,可要护好你的母后和妹妹。”
都云谏懂事,知道自此一别,就是生死两隔。她咬牙忍住眼泪应下了父皇的话,他父皇才欣慰地点头,将那根玉簪交到了都云谏的手里。
自始至终,她父皇母后都没有相互看一眼。
那时的都云谏就明白,那是不舍,那是爱。一个不敢看,另一个也不敢看。
被人推着进密室的时候,都云谏手里还是抱着妹妹的。她算着脚步,没有听到自己想到的那一个的时候,紧紧了拳头,并没有回头。
“阿谏,阿娘离不开他,你妹妹交给你照顾了。对不起,对不起……”
都云谏死死咬住唇,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怀中的婴孩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嚎啕大哭。
随着密室的门缓缓落下,都云谏强忍住了回头的冲动。
因为她也不敢。
她不敢去看母后的决绝,也不敢想她在一息之间,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更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年纪,竟是成了自己妹妹最后的依托。
她本来还想有母后在身边的,可她又一直清楚,她的母后是不会留下来的。
她的父皇一定知道,才会不去看一眼。谁料那人最后还是陪他去死,应了那句“生不能同衾,死亦同穴”这句话”。
都云谏后来才知道,北都的皇室被一把火烧了。一具全尸都没有留下。
从那一天起,她就带上了妹妹踏上了逃亡之路。
“孤没想过丢了你。”都云谏再一次解释。
她抬头看着天,喉咙滚了滚,痛苦道:“当年逃亡,你哭声太大,孤怕引来追兵,才捂住了你的嘴。谁知道这一捂,你竟是没气了。孤那时年纪也不大,不知道你原来还没有死。你要知道,国破家亡,孤是一定要活下去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孤都要叫害我们的人血债血偿。”
所以后来追兵又追了上来,都云谏没法带着一个死婴离开,便把孩子丢在了柴垛中一个人逃了。
她记得的,是时候的夏予穿了一件湖蓝色的肚兜,还是她亲自给她穿的。
意外之举害死自己的妹妹足够让都云谏痛苦,因为那时的她身边真的是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但是都云谏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完成的一件事情。
这是她在之后的岁月里,无论遇到多大的险阻,也要走下去的唯一理由。
在她成功之前,她就是复仇工具。仅此而已。
都云谏看着夏予泪流满面,想到这段时日的事情,还有二十多年前自己做的事情,以手覆住了脸,问道:“你恨孤吗?”
夏予哭着看着她,许久许久,才更咽道:“你半生颠沛流离,只为家国之恨,而我享了十多年幸福。我凭什么恨你?”
都云谏觉得夏予是个傻姑娘,只记她的不容易和好,却不记她的坏。
她对夏予没少做坏事,夏予却没有一件是记在心上的。
两人对视了许久,都云谏才走到夏予面前朝夏予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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