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钦并不如夏予想的那般暮气,她去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不见。
于是夏予老远便见到他坐在案桌边看书,书面刚好对着夏予,是本闲书。
夏予一向知道他是什么书都看,恨不得自己什么方面都有涉及,这样才能显得自己博才多学,见识广泛。
可是夏予也知道他很久不再看闲书了,因为他自知时间不够,想要把时间放在更加有意义的地方。
而今日颇有闲情,看起来身子似乎也不错,着实出乎夏予的意料。
“你来了。”陆淮钦对于她的到来似乎一点也不诧异,他笑了笑,便示意夏予坐过来。
“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没有其它的事。”夏予边说边落座。
陆淮钦将手中的书放下,细细地看了一会夏予,见她眼睛红肿,精神状态比他还不好,说道:“虽然早就看淡生老病死,也看惯某个人突然死去,可这事发生在自己最亲的人身上,到底还是难以承受。”
夏予知道他在说林意笙。
他一向是看不太出多少喜悲的人,陆徊远死的时候,他也不过颓靡了一下,就立刻振作起来。那林意笙的死就更不必指望能让他痛不欲生了。
可听着他这么看淡生死地去说这样的话,夏予心口还是涩的厉害,毕竟他也是要死之人了。
夏予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下,她才会选择去死。因为她知道,死对于自己可能是解脱,可对于身边的人来说,却是一辈子的痛。
林意笙是放手了,毫无牵挂地去了,可这些念着她的人,却是要念着她一辈子,时时想起来,就是痛彻心扉。
陆淮钦见夏予不言,又面色凝重,继续道:“朕最近读《列子·天瑞》,看到‘古者谓死人为归人,夫言死人为归人。则生人为行人矣。’这句话,觉得颇有道理。你不也常说‘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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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吗?”
“到底做不到那般。有时说的那些话,确实是在某些情况下领悟出来的道理,可换种情景,好像一切又都不一样了。更别说,我是不是真的懂了才那么说。”
“今日看的这本闲书,有一首诗写的极为不错。里面说道: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月兔空捣药,扶桑已成薪。白骨寂无言,青松岂知春。前后更叹息,浮荣安足珍?”
“所以我来这里,你是特地要同我讲大道理的吗?”
“朕知道,有时候同你难受才是最好的。朕也知道,你是害怕,才会来这里。”
“我怕什么?”
“怕朕死了。怕又要看一次死别。”
“你都知道……”夏予低头,又忍不住想要落泪。
她将泪水强忍了回去,抬头露出虚浮一笑,“看到你状态不错,我心中本该高兴。可我心底又十分清楚,我的病人到底是什么状况。何幸那日见到意笙的时候,想要装傻假装意笙还活着,可我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人是真的走了。有时候挺想自欺欺人,奈何没有这个本事说服自己。”
“现实一些是对的。”陆淮钦顿了顿,似乎有些艰难道:“何幸疯了。”
夏予惊异。
“神志有些不清,什么事都做不了。若不是将人压住强行灌吃食,怕是能将自己活生生的饿死。寻了太医看,说还是心病,得全看他自己想通。”
“我……那日是不是不该把他骂醒,由他继续自欺欺人的?”
“你不说,他虽看起来是正常的,可私下还是疯的。这样也好,没有走不出来的事情,过些日子兴许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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