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所需材料昂贵,直到这次下山前他才做出来一个‘二泉’这样略显呆傻的半成品,没成想还被那虎妖给打了牙祭……
顾轩写完符后将桌上物件一一收进褡裢,这才起身道:
“世上万物久炼成精者,皆能假托人形以迷惑人,惟不能易镜中所显真形。”
瞧见顾谨修还在盯着那几颗红果警惕不定,顾轩只得走上前为他解惑。
“再高明的障眼法也遮不住尸骨本身的煞气,贫道先前只当他是个折割采生的妖僧,怎料竟是头虎精幻化而成,你且随我来。”
顾谨修瞧着窗外的朦胧夜色,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大晚上的咋不在禅房里躲着,出去干啥?”
顾轩冷笑一声,“要不想半夜被那畜生吞了你这颗大好头颅,就快些出来帮忙。”
顾谨修心里咯噔一下,咬了咬牙还是跟了出去。
………………
子夜时分,顾谨修已沉沉睡去,如雷鼾声此起彼浮,震的顾轩都暗自生笑。
这儒生倒是个妙人,妖鬼环伺依旧不扰其眠,世间如他这般心大之人倒也实难得见。
他正盘膝坐在榻上闭目神思,院中忽然狂风大作,竟隐隐有吹开房门扃键之势。
黑暗中倏地亮起两盏幽幽的暗灯,贴在糊着层皮纸的窗棂外飘忽不定。
顾谨修可能是睡的不大舒服,翻身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后梦呓几声。
全是些‘阿笙不要走’之类的怪话。
顾轩正纳闷间,门板上猛的暴起一阵让人牙酸的刺耳抓挠,伴着虎啸和重物撞门声齐齐涌入禅房。
顾谨修被摄人心魂的虎啸声惊醒,啊的一声惨叫从榻上滚落下来。
连爬带滚蹲在顾轩旁边一个劲发抖,哪还有半点白日间要与那虎妖理论一番的神勇。
所幸两人先前寻了几根松梁顶住门户,窗棂上又贴满了驱邪符纸,那虎妖见挤不进身来,折腾了半宿终是消失在院外。
顾谨修已被吓的三魂失了七魄,两只瞪得浑圆的眼珠死死盯着房门,直到风声渐远才楞怔看向顾轩。
“那畜生走了吗?”
“暂时应该是走了”,顾轩翻身下床,点燃灯盏看向供桌上方那个白发长眉的神像。
先前那虎妖冲撞门楣时,他隐约瞧见神龛处竟有丝丝流彩霞光浮现。
原以为这寺中香火断绝,成了无主之地才被虎妖乘虚而入,没想到泥像金身中仍有丝丝神性流转。
顾轩一拍脑袋,指着神龛道:“有法子治那虎妖了。”
他在紫虚观中闲的发慌时阅读过大量元景真人所留关于修行体悟的手扎。
其中提到人是天地之间最具神性的生灵,因夺天地之造化生来便有三灾六厄。
但妖类与人不同,它们若想修持有成须得先历天、地、人三劫。
而地劫中除了龙凤这等上古神兽是走江,浴火一类特定的劫法外。
其余妖兽的劫法千奇百怪,或是求人讨封,或是渔捕猎祸。
眼下这只虎妖的劫法,或许只有神龛中那位曾在此地飨过香火的尊者知晓。
“顾兄可是想起什么伏妖神之法了?”
顾谨修忙凑到神龛前,借着烛光细看之下,不由惊疑道:
“这神像怎与那虎妖生的一般无二?”
顾轩从褡裢里摸出几支上等的旃檀香,点燃后口中喃喃有声将其插进香炉中,皱眉道:
“如若贫道猜的没错,那虎妖正是盗了此地香火才得通灵智,只是青灯黄卷非但没能洗去它的凶戾,这座寺院反倒成了助它捕食过客的魔窟。”
身着绯袍鱼冠的年轻道人说完双手合十,竟是行了个不伦不类的佛礼。
只是不知眼前这位尊者乐不乐意搭理他这个零时抱佛脚的别教弟子。
………
许是尊者近日心情不错,两人等候良久,才隐隐绰绰听到神龛处有梵音佛谒吟起。
仔细听来竟是一首七言律诗,其词为:
“山君但溺石中水,二子尽分艮畔金。若教猎者张重弩,将军过去必损心。
两人大眼瞪小眼,蹲在神龛前面面相觑。
好歹是几钱银子一根的东西,顾轩将那几根旃檀香又搓灭装回了褡裢中。
这才斜睨了身旁的青衣儒生一眼,道:“你是举子,进京赶考的读书人?”
顾谨修茫然无措,只得点了点头。
“可知此诗做何解?”
“某家学的是四书五经,不是那三坟五典,如何通晓这玄门之事?”
“你这书呆子,难怪人家阿笙姑娘不愿委身于你!”
这下轮到顾谨修不干了,嚷嚷着起身骂道:“牛鼻子,你是怎生知道我家阿笙的?”
顾轩冷笑着看向他,“牛鼻子自然都会起卦算命。”
顾谨修到底是闻过松香砚墨的读书种子,和他这个常年呆在古玩市场跟人精打交道的半吊子不同,思索片刻后疑惑道:
“这山君是那虎妖,启国百姓常将水井唤做石中水,二子多半是指你我,艮畔金是说金银器物,只是这后两句却恕我才疏学浅,当真不解其意。”
顾轩把褡裢往他手里一塞,笑道:
“没跑了,压胜这虎妖的劫法定是那水井,我有一计治它,只是需得顾兄全力配合。”
顾谨修愕然道:“然则计将安出?”
听首诗就有降妖的办法了,这些牛鼻子果然都神神叨叨的。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37379/10154454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