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怅鬼愣怔在原地,眉间皆是浮现出丝丝缕缕茫然之色。
顾轩见法术起效终于松了口气,拉着瑟瑟发抖的顾谨修一屁股坐在地上,解下腰间葫芦给他小灌了一口。
过了一阵瞧着还不见效,只得又搓手一个大逼兜甩了过去。
在酒液和物理疗法的双重刺激之下,闭着眼胡乱拍打的顾谨修终于清醒过来。
“道士?”
顾谨修摸了摸胳膊脸颊后惊愕万分,战战兢兢道:
“你还活着么?”
“你是傻逼么?”
顾轩瞧着他犹不敢信的模样哭笑不得,将手中的旃檀香插进岩缝,骂了一声苦笑道:
“暂时是活下来了,不过你要是再这么神勇后面也很难说。”
再三确定自己还是囫囵个的全须身子,顾谨修才卯足劲一口痰水,啐在身前一脸茫然的禅僧禅僧脸上,怒骂道:
“一群直娘贼,还想分食你顾爷爷这一身横肉!”
眼瞧着那鬼禅僧眉头跳动不已,他忙抢过顾轩手上的葫芦连饮数口。
才借酒气壮了胆子,就要再行喝骂。
“你这……”
忽然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意,顾谨修猛然回过神来,恼道:
“刚才是哪个泼才好胆,敢抽乃公一记锅贴?”
顾轩眼观鼻,鼻观心,笑盈盈道:“许是这位禅僧听你骂他是腌臜的屈死鬼,有些不大乐意?”
顾谨修瞧了瞧那鬼禅僧半张烂脸上来回蠕动的蛆虫,终是按下了将这记锅贴给抽还回去的冲动。
燕猎户瞧见众鬼停下身形,也收起弓箭摸下崖来,满是敬佩之色看向顾谨修,惊叹道:
“读书人我也曾见过不少,多是色厉胆薄,眼里只有仕途的酸秀才,似郎君这般豪胆的实属稀见!”
顾谨修挺起被鬼禅僧吓的缩将回去的脑袋强装镇定:
“燕兄谬赞,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正念叨间,却瞧见燕猎户已经背过耳朵,转向顾轩躬身行了一礼。
“真人两番相救,燕某实在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顾轩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乎这些虚礼,“燕大哥见外了,称小弟道号临安即可。”
说罢嘱咐咐了两人几句不要乱跑,随即便开始打坐内养起来。
如今情势未明,争取多恢复几分法力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
……………
不多时三支旃檀香燃烧殆尽,随着众鬼生前记忆被唤起,须臾崖下响起一片喁喁私语声。
鬼禅僧摸了摸脸上的腐肉,喃喃道:“原来禅师和将军竟然都是虎妖!”
身旁众鬼闻声附和,待到恢复清明后齐刷刷跪倒在顾轩身前,打头一鬼悲切道:
“我等被那虎妖所食,化做游魂为虎作伥不知年月,今日幸得真人相救才得以解脱,再造之恩不知该怎么报答。”
顾轩恢看着眼前这群痛苦流涕,逐渐淡化的虚影叹了口气。
怅鬼这类存在原本就是被虎妖遮了地魂爽灵,拘了伏矢、除秽、臭肺等三魄苟延于世的一缕游魂,其余二魂四魄早被地府勾去转世入了轮回。
如今他以法术召敕心神焕阳昌,唤醒了他们的生前记忆,这些怅鬼摆脱虎妖的控制后很快便会被天地间的罡气巽风吹散在山野之间。
果然,众鬼叩完头不多时。
便一个个浑身幽火四起,刹那间同燃纸般烟消云散,仿佛山林间从未出现过这群诡谲悚然的身影。
顾轩默默打了个稽首,整肃铁冠绯袍后,一篇超度经文响彻于山林之间:
“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委炁聚功德,同声救世人…”
………
一夜惊惧不觉时间流逝,此刻竟已是晨光熹微,寒意料峭。
霞光笼罩在弥山亘野间,乌云散尽后尽显苍穹澄澈之感,映的先前凶险仿若兰柯一梦。
顾谨修突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昨夜尊者赐下禅诗,那后两句偈语原做此解。”
顾轩拿过他手中所剩无几的酒葫芦抿了一口,笑道:
“原来书生也开悟了,若叫猎者张重弩,将军过去必陨心,说的可不就是咋们眼前这位燕大哥嘛!”
两人俱是喃喃称奇,搞的燕猎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番询问下来得知二人经历,也不由得感慨这世间妙法的神异之处,竟是起了青灯礼佛之心。
顾谨修却是当头一盆冷水泼下,咧嘴直笑道:
“燕大哥你在这山中不知猎了几多走兽,剥了几许皮囊,哪家菩萨敢收你这一身血气如海般的人物。”
三人不禁一番相视大笑,收拾过蒿草中的机关陷阱,揪去那吊睛白额大虎身上一撮毛发,便要下山寻那正阳县衙门复榜领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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