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白骨道兵抬着双杠花轿,打头鼓吹唢呐的两具干尸十指如柴,脸上盖着遮面净纸。
干蛤蟆皮似的喉咙上不见半点起伏,凄厉哀鸣声却间不容息从唢呐口里涌出。
楼上瞧的一清二楚的几人只觉毛骨悚然,心脏好似也要跟着鼓乐声从腔子里跳出来一般。
顾轩回过头去,却见三人都眼巴巴盯着自己,只得苦笑道:
“别看我,那邪修道行不浅,看样子是偷偷摸摸将停在义庄里的尸体全给炼成了走尸。”
“我说这偌大的义庄里怎么连个囫囵个的骸骨都没。”
顾谨修低声骂咧一句,默默掏出几张“神行马甲符”塞进裤腿。
片刻后依旧感觉不大安心,又解开锁子软甲将顾轩给他的那方小铜镜别在胸口,心中方才又生出几分胆气来。
燕崇风则是将一沓“缚妖束邪符”尽数缠在了手中那杆丈八锥枪上,半点余地不留,已然着是做好了与那尸鬼一番恶斗的准备。
青衣女子目光愕然,瞧着不停忙活的二人,又瞧了瞧自己手中光秃秃的长剑。
俄顷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索性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不多时,送亲的走尸已经浩浩荡荡行过了义庄口的牌坊大门,径直向那供奉妖僧迦琏髡的别院走去。
顾轩敛息宁神,扭头看向身后燕崇风二人,稍事思索道:
“这些走尸关节僵直不足为虑,要紧的是那个将汪韩氏炼成鬼尸的邪修,我先进去探探路,到时候咋三见机行事即可。”
话说完刚要下楼,突然想起这屋子里还窝着个使剑的武德司女修,于是又停下身形瞧向她,无奈道:
“你手里那柄长剑对付那些白骨童子尚可,千万别逞能靠近那顶轿子,尸鬼躯壳坚愈金铁非勇力能挡,莫要被它害了性命。”
时间紧迫,顾轩说罢也不待那一脸冷然的青衣女子回答,挎上褡裢后快步走下阁楼。
………
别院庄墙外,顾轩提气转为道门内息吐纳之法,踩着墙壁借力,轻手轻脚攀上身旁一颗大树。
那顶双杠的轿子此时已被掀去了盖子,露出里面那个头顶绣金薄纱盖头,身着朱红色凤冠霞帔的身影。
一众走尸僵直的关节不时发出异响,围在轿子旁绕圈攒动,仔细瞧去,竟给人一种特殊的规律感。
顾轩心中微愕,“它们这是在干嘛,布阵,祭祀?”
可这荒郊野外的,唯一能称的上邪神的妖僧迦琏髡也早被禁绝了香火,它们又在祭祀何人?
清冷月华自头顶倾泻而下,照的院中愈显鬼气森森。
顾轩抬头望去,猛然间发觉今夜的月光格外清冷。
月凉如水那只是形容词,月光本身并不会削减气温,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顾轩此刻切实感觉到周身毛孔都泛着股森然寒意。
庭院中。
一众走尸居然以花轿为中心围出三道圈来,干瘪惨白的皮肤瞧着像是三九天熏好的腊肉,干骷髅似的身子左右晃动中扭的关节骨茬处发出阵阵脆响,好险没扎破皮肉从衣袍里钻出来。
“月华,僵尸拜月…”
顾轩心头暗暗叫苦,僵尸妖类会吸收月华修行不是空穴来风。
而眼下这些走尸行进间动作竟是出奇的统一,月光像是化为了实质,星星点点的银光被这种古怪的动作自天穹接引而下,正在蕴养着它们的关节骨骸。
蓦地。
两侧持唢呐鼓吹的走尸发出一阵凄的尖嚎声后口中居然出现了咿咿呀呀声调起伏,听着竟像是道门斋醮科仪中,照本宣科的条陈文书。
周围群尸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也不顾关节僵直,齐齐折断腿骨后跪伏于地。
只是这次它们面朝的方向不再是花轿中的鬼尸,变成了偏殿中的那尊神龛。
嫁衣,鬼尸,新娘。
顾轩心头猛的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既然尸鬼道的弟子喜与僵尸淫媾,那作为开山鼻祖的妖僧迦琏髡,什么供品能比凝聚极阴之气的嫁衣尸鬼更为适合?”
结合汪韩氏生前种种,顾轩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那个邪修潜藏在正阳县里数载光阴,其目的压根不是想练制出一具可供驱使的尸鬼,而是要将汪韩氏当成供品献祭给那妖僧迦琏髡。
他下山因为时常跟邪祟妖鬼打交道的缘故胆气远超常人,此时心头却也不由泛起阵阵寒意。
那可是传说中成教做祖的一代通天妖僧。
若真叫那邪修将他残魂给招来,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估计正阳县万余百姓都难逃一劫。
“不行,得想个法子打断它们的祭祀仪式。”
心头闪过万千思绪,顾轩摸出几张缚妖束邪符,借着树冠遮掩攀上正殿屋顶,悄然潜进了庭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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