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也是。”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楼下响起。
斯内普裹着黑色的斗篷站在下方,似乎刚刚从外面回来。
“开学夜游,我想想,格兰芬多扣三十分。”
他抿着嘴角,像没看到罗曼一样,将三个韦斯莱扭送回休息室。
查理的辩解则被他用冰冷的眼神镇压。
罗曼松了口气,转身向楼上走去。
今晚已经够他受的了,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回到房间内的几分钟后,校长室的门被打开了。
尽管隔了几十英尺,但邓布利多还是感觉有一个大大的鹰钩鼻子顶在自己脸上。
他耸了耸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从墨水瓶中拎起一根精致的羽毛笔。
“我刚才去找了海格,湖上的船只少了一个人的座位。”
斯内普的鼻翼扇动着,不知道是疲惫还是愤怒。
“这种事,偶尔会发生的,不是嘛?”
邓布利多没有在意,反而开心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叠信纸。
“从不,霍格沃茨是座有魔力的城堡。它会派出船来接它选择的新生。”
斯内普并不买账,他的声音越来越高。
这非常考验那些装睡的画像。
“是你强行录取了他!”
“所以分院帽无法给他分院!”
“分院帽的魔法与城堡无关。”邓布利多摇了摇头,“恕我直言,西弗勒斯,等你当上校长你才能体会到这座城堡真正的魔力。”
斯内普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邓布利多。
“别这样看我,西弗勒斯。我们欠那孩子的。”
“我不欠他的。”
斯内普的脸似乎被凝固的蜡块布满了。
“是吗?那倒是一件新鲜事。”
邓布利多用近乎用一种嘲讽的语调进行回应。
“我——不——欠——他——的。”
斯内普咆哮着。
“那你为什么不肯对他使用摄神取念,想想你刚才的表现吧,你甚至不敢对他说重话。”
邓布利多冷冷地看着斯内普。
“我以为艾布纳是你为数不多的真朋友。”
“但朋友的儿子未必是朋友。”斯内普很快从失态中恢复过来,拉过把椅子,将自己陷入天鹅绒靠垫内。
“我们需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次他的声音小了很多。
邓布利多则开始伏案工作,羽毛笔流畅地游走,细长的字体很快布满了羊皮纸。良久,他才叹了口气,头也不抬地说:
“罗曼现在是你的学生,你有大把时间了解他。”
斯内普并没有表示赞同,他的脸冰冷且没有一丝人色。
“那个人也是你的学生。”
“所以我犯了错误。”邓布利多依旧没有抬头,继续斟酌着要写的词句,“但这次不同。”
斯内普抽动了一下脸,似乎被看不见的蚊子叮了一口。
“没什么不同的,从你发现他到现在不过两个月!”
“是吗?”邓布利多不置可否,“相信我,那已经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了。”
“你打开他箱子的时候的恐怕不是这么想的。”斯内普讥讽地回应。
“这箱子被魔法部里里外外检查过无数次了,那孩子是个聪明人。他意识到继续那样的生活,要不了几年就将无以为继,还可能沦为他人的挡箭牌。”
邓布利多的平静让斯内普无法忍受了。
“我们说好了的!”
“用厄里斯魔镜逼他说真话!”
他的声音低而短促。
“我不能。”邓布利多的笔顿住了,他停下来,把十根修长的手指对在一起。
斯内普一字一顿,如同打字机一样吐着词:
“但我能,我在他的那杯南瓜汁里加了吐真剂,而你破坏了魔药的稳定性,让它变成了狂躁剂。”
邓布利多露出诧异的目光,似乎为斯内普不理解这件事感到惊讶。
“吐真剂会被高超的魔法和大脑封闭术打败,只有意外服药,和容易遭受伤害的,脆弱的人才会被它征服。西弗勒斯,罗曼远比我们想象的坚强。”
斯内普不屑地抽动了一下鼻子。
“他的大脑封闭术算不上高明,没了魔杖也封闭不了自己的喉咙。”
“我不能对学生这样做。”
邓布利多平静地看着斯内普,如同在告诉对方,这些都是常识,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一般自然。
“所以你现在又是那个仁慈的邓布利多了?”
斯内普冷冷地发问。
“换位思考一下,我也并没有要求你喝吐真剂。”
邓布利多平静地看着他。
“但你的摄神取念远比黑魔王厉害!”
“好了,西弗勒斯。我相信这孩子,就如同我相信你一样。”
他挥了挥手,沉重的羊皮纸堆就径直飞入了斯内普怀中。
最上面的羊皮纸几乎要遮住斯内普的眼睛。
“相信我,这孩子的问题并不简单,你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我会的。”
斯内普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挥动了一下魔杖,让纸堆漂浮在身旁。
他转过身就要离去,却在出门前把手搭在黄铜门把手上,停下了脚步。
“我保证,那真的是个意外。”
邓布利多看着斯内普的背影,叹了口气。
“是的,我们都知道那是场意外。”
门被关上了,但邓布利多并未获得自己想要的安静。
因为私密空间往往是属于纸片人的。
“我觉得最起码应该禁止他使用黑魔法。”
墙上的画框里,阿芒多不安地走动着。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是如何纵容黑魔头的。
他看着那个人一步步强大,一步步迈入歧途,却只以为他还是那个彬彬有礼的男生。
“邓布利多,这很不理智。这方面你一向做的比我好。”
邓布利多停下笔,为难地看着一直没有写完的回信。
他意识到如果靠手写,可能就要写到天亮了。
“我时常在想。”
他站起身子,挥动魔杖,羽毛笔开始继续书写。
“如果我见到汤姆的第一天,没有用火恐吓他。”
身后架子上黑色的盒子喷吐出一封又一封信件。
“如果他在学校时,我没有用不信任的眼神盯着他。”
十几封落款为达姆科斯·贝尔比的信打开了。
除了大段大段有关狼毒药剂的配方讨论外,还有中间偶尔掺杂着的三两句闲话家常。
邓布利多没有管那些早已实验完毕的猜想与讨论,反而仔细地端详着那些闲话。
他尝试从中发掘一个年轻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如果我在他面对抉择时,主动去引导。”
“而不是把他当成一个心智完备的黑巫师来对待。”
羽毛笔更为兴奋了,它飞速地颤抖着,顷刻间写完了五张羊皮纸。
“一切会不会不同?”
他没看墙上阿芒多惊异的表情,轻轻将魔杖尖点下,如同斗剑前的行礼。
桌上的羊皮纸被分装进两个赤红色的信封。
福克斯清脆的鸣叫了一声,将它们衔在口中。
他坐回柔软的椅子,看着银器喷吐出的朦胧薄雾,眼神空洞。
“人老了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很有犯错误的经验,也不缺乏改正的勇气。”
展开的信件各自归位,依序落入盒子右侧,叠成厚厚一打。
而左侧仅有薄薄的几封信,但落款却都是同一人。
康奈利·福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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