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锁乃何许人?
她若今日身死,太后怪罪此事,动不了太子,大可以拿他庾贺开刀。
庾贺思量间,只觉大为不妥,当下恳切劝道:“东厂有罪,但罪不至死。此次龙船侧翻,翻得蹊跷,微臣以为案件尚需进一步探查,待三司会审后,方为妥当。”
祁溶沉吟片刻,微启双唇说:“龙船侧翻,祸及天子。厂公江锁担督造一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褫夺厂公之职,禁足东厂,案件查明之前,不得离开半步!”
话音落,江锁缓缓取下官帽。
禁军侍卫将她带走。
庾贺不易察觉地暗自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
祁溶的目光随着江锁移出殿门之外才收回,继续道:“除去上元节四百万两支出,浙东韩婆江、白晏河的修河公款也超出预算两百万两。去年户部就已用尽国库库存,今年兵部募兵的开支又从何而来?本宫听闻有的省份已将赋税加征到了二十年之后,如此下去,内阁这个家,还怎么当?”
姬荀长跪于殿前,答道:“自去年年初,陛下便已开始推行改稻为桑的国策,将浙东一半的农田改为桑田。一匹上等丝绸在内地能卖到八两白银。销到西洋诸国,能翻至两翻,预计将为今年国库开源一千万两白银。”
“改稻为桑……”祁溶冷笑,“是父皇在推行,还是你内阁?”
姬荀面呈惶恐,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内阁自然也是皇上的内阁,非是‘你我’的内阁。”
“农田改为桑田,浙东百姓吃什么?”祁溶问道。
“从褚良、建安、苏林三省调拨。每亩桑田产的丝比每亩农田产的粮收成要高,改的桑田仍按农田征税,浙东百姓没有不愿意的道理。”姬荀从容答道。
从前明仁帝主政,敬他为“阁老”,又是太后的亲长兄,在御前皆为他赐椅。
如今祁溶入主东宫,成为了内阁亟待拔取的眼中钉。
姬荀依旧跪着,祁溶未让他起,他亦不得擅动。
祁溶端起手边黑釉茶盏,细细品了一口热茶,说:“本宫却听说自去年起,浙东一省土地兼并之风严峻,百姓流离失所,倭患横行,致使万人落草为寇,民不聊生。本宫听的和阁老说的,似不是同一件事情罢?”
“臣断不敢妄语,今年浙东一省产丝高达十万余匹,为朝廷增收白银一百万两……”姬荀正欲辩解,却被打断。
“浙东之事,本宫会亲自查探。”祁溶不愿再听姬荀陈辩,沉静的双眸之中积蓄着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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