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都是兵,小娘子一个人逃不走,多几个人便能逃走吗?”
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
众人都是心下一沉——林霸天来了。
“你站到我身后来。”
楼苍兰拉了一把姬玉遥的手腕,让她后退。
林霸天狞笑着走来:“我说你堂堂太子,带着兵符到我这土匪窝来干什么,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黑暗中,火把骤然点亮,映红了半边天。
祁溶上前一步道:“我是真心诚意为哥哥送礼,只求大当家能放我弟兄们下山!”
“就为他两个?值吗?”
林霸天手里握着兵符,俨然手握尚方宝剑,只要他一声令下,山腰间的五人立时便成了活靶子。
祁溶言辞诚恳:“我认大哥为兄弟,熊得壮亦是我的兄弟,仁义在心不在口,我以为大当家能懂。”
林霸天迎着北风止住了笑声,收敛了放肆的神色,道:“祁溶,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你被太后逐出祁都,沦为丧家之犬,却在我这里装什么仁义君子。我呸!今日老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林霸天举起了兵符,命令道:“全体听令!”
八万身藏在山林间的将士全部拔剑,一瞬间,寒芒乍起,杀气冲天。
姬玉遥哪里见过这般阵仗?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却发现楼苍兰不见了。
祁溶快速道:“大当家就是这样回报我赠予的礼物?我祁溶乃天潢贵胄之身,即使虎落平阳也是堂堂太子,若有朝一日本宫重返祁都,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天!”
他故意将“本宫”说得极重,就是要在身份上给林霸天以震慑。
林霸天果然有了一丝犹疑,他还是贪恋日后“太上皇”的身份,这是他老林家几十辈子想也想不到的尊荣。
“哥哥?”
祁溶说得真诚且动容,伸出了手,希望能与林霸天和解。
林霸天道:“既然……”
良久听不见下文,既然什么?
什么既然?
只见林霸天的头缓缓从脖颈上移开,鲜血开始四溅,头颅滚落在地时,众人才看清林霸天身后之人,正是楼苍兰,他的脸被血染红。
楼苍兰的战靴踩在林霸天的身体上,森寒道:“既然做了匪,就别做富贵梦。”
林霸天那血淋淋的手还死死地攥着兵符,像抓着一个迟迟不肯散去的梦。
姬玉遥的前半生别说是砍头,就连鲜血也不曾见过。
此时,她却强迫自己目不转睛地看着林霸天,双眼猩红,仿佛看着他死能击碎一切耻辱,他一死,她才能重生。
祁溶的目光变得异常冷峻。
山风吹起了他黑色的衣袂,猎猎翻滚。
“杀!”
祁溶向漫山遍野的将士命令道。
“杀!”
楼苍兰与裴战跟着向自己的军队下达军令。
“杀!杀!杀!”
将士们呼喝。
一时间,整座狼毫山杀声震天,火光四溅。
兵器与兵器相互撞击的声音刺破长空,刀刃齐声尖叫,山间有哀嚎声,有狼嚎声,有风声。
禁军与炽炼军乃是王军,不论兵符是否在手,他们都听从皇室调遣。
林霸天妄图用兵符号令王军,无异于捡到了贝壳,想换金山。
祁溶在火光中兀自观察,不过是一群山匪,武器竟精良到能炽炼军、禁军抗衡。
他们有盔甲、有兵器,还有战马。
尤其是人数,目测在五万之多。
这说明林霸天有充裕的粮草,有粮草就是有钱,钱从何处来?
光靠土匪隔三差五在域州城里打家劫舍,这笔银子仅够支撑他们过上有肉吃的日子,但绝不可能支撑起兵马粮草的消耗。
以林霸天的布局能力以及眼界见识,他做不到。
林霸天背后,另有其人。
杀声渐熄。
许多小喽啰看到大当家被杀,直接弃了刀,甘当俘虏,故而战场并不惨烈。
山匪与正规军正面对抗,即使装备再精良也没有受过军事训练。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山匪便已溃不成军。
正在这时,一个矮小的人影从重叠的火光中走来。
祁溶转身望去,脑子“嗡”的一声重响,心顿时凉了半截。
来者是江锁。
身后却跟着赵洞庭,他的鬼头刀正架在江锁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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