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宫里
宫娥、太监跪成一片。
殿中弥漫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恐怖气息。
就连平日与太后最亲的贴身丫鬟南枝如今也跪在殿中央,头已经磕出了血。
三皇子的奶娘已被杖毙。
南枝磕破了头,才保住她的九族。
同是在宫为奴,这些丫鬟、奶娘、太监之间亦存在着一种相互保全的义气。
“南枝——”
太后的声音压抑着怒火,让人不寒而栗:“你抬起头来。”
南枝缓缓抬头,额头还渗着血,早已哭成了泪人。
太后问:“海尼耶抱走三皇子前,你们当真什么也不知道?”
南枝平复了一下呼吸,道:“昨夜大师去找奶娘要孩子,奶娘想也没想便将小殿下抱给了大师。从前小殿下也在耳房中玩耍,一夜未归过,所以奶娘当夜并未察觉不对。清晨醒来时,才发现耳房中三人同时不见,这才四处寻人。”
“什么大师,分明就是细作。”
太后怒不可遏,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
就在这时,门口一个颤颤巍巍的瘦削身影朝殿中走来。
正是哥哥姬荀。
太后沉声道:“都退下。”
兄妹二人并无再多虚礼。
姬荀就近找了把木椅坐下,问:“三皇子失踪,此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瞒不住了。”
太后右手撑在凤椅的扶手上,不住地按压太阳穴,道:“这些个丫鬟、太监瞒着我在御花园寻了一个上午,卧龙殿想必早有察觉。我派出的锦衣卫传来消息说,那马车的踪迹是向濒州方向去的。”
姬荀有些诧异:“那疯和尚竟是东宫的人?”
“养虎为患呐。”
太后头痛欲裂:“江锁是个人物,早知今日,便该在一开始就将这小太监杀死。”
可是这世间,哪有什么“早知今日”?
姬荀苍老的双眸中杀意迸溅:“太后,濒州的暗线是时候动起来了。”
*
濒州宋府
江锁醒了。
她的两只手腕还缠着白色绷带,一副尚未睡醒的模样。
海尼耶给江锁端来了药,道:“你酿酒的手艺也教教我。回头你死了,贫僧也不至于没酒喝。”
江锁听得莫名其妙。
她看着眼前这副陌生面孔,有一种“天上一日,人间百年”的错觉。
熊得壮脚趾抠地,狠咳了一声。
声音之大,愣是把江锁咳清醒了。
江锁何等聪明,看着熊得壮挤眉弄眼,快把眼睛挤没了,便知道熊得壮定是动过什么歪脑筋。
“那不行。”
江锁的面色依旧苍白,面无表情地道:“你得让我好好活着,否则一滴酒都别想喝,闻都闻不到。”
海尼耶愤愤道:“那你快把药喝了。”
他头上的那只鹦鹉又开始叫:“好男不跟女斗!好男不跟女斗!”
江锁的双手使不上力。
祁溶上前,将药碗接了过去。
海尼耶还想找江锁讨教酿酒秘方。
熊得壮看出他的想法,连拖带拽地把他拉出了房间。
江锁用目光送走二人,脸上分明写着:什么跟什么啊这都?
祁溶的目光锁在江锁的脸上,舍不得挪开。
“好久不见。”
江锁看向祁溶,四目相对。
祁溶浅浅一笑:“我倒是天天都见你。”
江锁也笑:“那不公平。”
“那你看回来便是。”
祁溶在这件事情上,一点也不介意吃点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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