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殿中,错银云龙纹香鼎冒着蓝烟袅袅。
香鼎足有半人高,色泽晶莹温润,燃出来的香浓郁冲鼻,是刺入鼻腔的浓烈,直冲天灵盖而去。
烟火氤氲中
一个纤瘦高挑的白影朝殿中走来,恍若天上仙。
喻庆喜忍住了喷嚏,跪在殿中叩首,心下惴惴。
在他启程前往平州时,曾被明仁帝召进宫中。
那时明仁帝一息尚存,本意是想嘱托喻庆喜暗中相助祁溶。
那日,阴云蔽日。
喻庆喜来到卧龙殿给皇上请安。
他在殿门外跪立了一炷香的时辰也不见殿内动静。
卧龙殿里安静得仿佛能听见燃香的声音。
“陛下?”
喻庆喜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喻庆喜犹犹豫豫地又等了半柱香时辰,依旧无人宣召。
他战栗着起了身,脚跪得麻了,还向前跌了一跤,撑地爬起来后,继续走。
明仁帝的寝宫大得如同广场,官靴与地板相触都能听见凉薄的回音。
早听闻明仁帝身子单薄,体弱多病,不会就此殁了吧……
心脏在胸腔里打鼓。
喻庆喜没有喉结的喉咙来回滚动,壮着十二分胆子朝龙塌走去。
抬头间,只见明仁帝就坐在龙塌上,他披散着头发,双手扶在床沿处,胸口起伏,仿佛方才受了累。
喻庆喜弓着腰,抬眸一看,怎的床上还躺着一位?
他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又不敢妄自伸手揉眼睛,便闭了闭眼,又瞧了去。
的确床上躺着个人。
“陛下?”
喻庆喜扶住衣摆,跪了下去。
他是奉召入的宫,来得不是时候,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孱弱的明仁帝已死,许是重病不治,许是死于他手。
反正死了便是死了,难不成喻庆喜还敢多探究半分?
坐在床边的皇帝抬起了头,双眸盛着难以描摹的情绪,有悲怆,有寂寥,有荒芜,有隐忍,还隐隐藏着一丝兴奋。
喻庆喜脑子转得快,反应过来床上躺着的才是明仁帝,而那披头散发之人,乃是明仁帝一母同胞的弟弟贤亲王。
贤亲王本是个闲散王爷,生得又高又胖,身重如山。
他在宫外开了祁都最大的教坊司,喜音律,善歌赋,向来无心朝堂之事。
龙船侧翻之后,喻庆喜听闻贤亲王时时入宫伺候,还寻思着二人倒是令人艳羡的兄友弟恭。
万没料到,这来去数月的时间,明仁帝的身子迅速垮了下去,而贤亲王也瘦得身轻如鹤。
明仁帝怎么死的?
喻庆喜在心中也探究出了一二。
他擦了擦额上冷汗,此情此景,但凡言辞稍有不当,人头落地都是轻的。
喻庆喜凝了凝神,让自己迅速恢复了冷静,道:“陛下现下已是大好,奴婢心中欢喜得紧。宫里一应杂事便交由奴婢处理。陛下请放心。”
他假装没有看见床上的尸体,话说得意味深长又自然而然。
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是在悬崖边上踩钢丝的人,进退之间,可能是荣华富贵,可能是万丈深渊。
贤亲王缓缓开口道:“多日困于殿中,朕也该出去透透气。你且留在殿中收拾,朕不喜污秽。”
喻庆喜瞬间明白了贤亲王的意思,这是要他为明仁帝收拾。
这么大个人,他要如何收拾?
贤亲王这是打算将这个秘密烂在卧龙殿中了。
可是,皇宫之中太监宫娥来来往往,喻庆喜搬着这么具尸体从卧龙殿走出,还是当今皇上的尸体,只怕下场会比五马分尸更惨烈百倍。
卧龙殿的门被贤亲王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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