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锁自去了落城后,音讯全无。
熊得文与裴战去了辉州请屠沐,也不知差事办得如何。
祁溶负着手,轻轻叹了口气。
他想得入神,竟未发现身后早已站了个人。
“殿下因何事而烦忧?不如说予贫僧,兴许死局可解。”
祁溶身后之人幽幽道。
这声音是祁溶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寒声道:“大祁国事,倭人岂能有解。”
甚至不用转身去瞧,祁溶也能猜出说话之人正是丰川玄。
丰川玄身着一身月白袈裟,嘴唇弧度上扬,似乎随时都带着一副神鬼莫测的笑容。
贤亲王前脚一走,丰川玄后脚便过来。
二人看似合作无间,却是貌合神离。
而祁溶,正是此局中的关键变数。
“殿下此言差矣。”
丰川玄上前一步,道:“正是大祁的皇帝邀请贫僧共治国事,身为倭人,自当有解。”
祁溶问:“何解?”
“共治天下,素因政见不合而导致朝廷内乱,正如这些年间,太安宫与卧龙殿之争。自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
丰川玄语气诚恳地道:“两党相争,受苦的终是百姓。”
祁溶立时猜出了丰川玄此番探监的用意,转身道:“那大师的意思是,无需共治?”
丰川玄喜欢与聪明人过招,满意地点点头,道:“大祁万里山河,风光秀丽,不论是此前的太安宫,还是现在的卧龙殿,都未曾尽其应尽之责,不能守方寸,护疆土。这是你们祁人无能。”
丰川玄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要独揽皇权。
祁溶怒极反笑,道:“丰川大师恐怕被这短暂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在干什么。本宫乃大祁东宫太子,父皇一日不废本宫,本宫便还是太子,是大祁未来的掌舵人。”
“对。没错。”
丰川玄语气极为肯定,伸出食指,指了指祁溶,道:“贫僧要找的就是你。”
祁溶平视丰川玄,等着他说下去。
丰川玄道:“册封大典在即,我要你在天下人面前揭露他弑兄篡位的恶行,此人逆天行事,包藏祸心,其罪当诛!”
祁溶心绪起伏:“你也知道了?”
丰川玄在牢笼外踱步,悠然道:“数年以前,我曾与大祁国君明仁帝打过交道。他一心修仙问道,不问世事,将大权让渡给大祁的太后。现在龙椅上的人虽也说自己是明仁帝,但我心觉他不是。人的样貌易改,本性却是难易。如今的大祁皇帝,不是从前的明仁帝吧?”
祁溶早已知晓丰川玄是一个强悍的对手,却未料到他竟能将大祁国君的来龙去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丰川玄见祁溶久久没有回答自己的话,继续道:“退一万步讲,即使此人就是明仁帝,我也要你在大典上昭告天下,皇帝是假的。”
大牢陷入无边无际的寂静之中,但闻水声滴答。
良久
祁溶打破沉默,冷声道:“我堂堂大祁太子,凭什么受你倭人指示?”
丰川玄不急不乱,显然是有备而来,道:“深夜至此,贫僧自然为殿下备了厚礼。”
祁溶预感不妙。
此话说得话里有话,这份“礼”来势汹汹。
“殿下派出熊得文与白松林探查万佛寺,若是殿下招呼一声,哪里需要这般偷偷摸摸。”
丰川玄颇为遗憾地道:“二人都身中枪/伤,危在旦夕,救与不救,全在殿下一念之间。”
丰川玄的声音低沉,飘荡在空空荡荡的大牢间。
他双手合十,悠然自得地等待祁溶的回答,状似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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