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候恕罪,小老儿近日偶感风寒,不知温候驾到,有失远迎呐!”听到下人汇报,王允头裹布巾,仓皇地跑了出来。
吕布见状,连忙将他扶住。
“子师大人,折煞在下了,在下只是代表相国大人来慰问一下子师大人,大人不必如此。”
“温候请入内一叙!”王允松了口气。
自迁都以来,王允每日是如履薄冰,行事谨慎至极,生怕行差一招,就招来猜忌陷害,故此,疯狂地替董卓办事,安稳朝堂诸公,成为了董卓一派和雒阳朝臣一派之间的润滑剂。
此举,自然是大大地俘获了董卓的赏识,但同时,让他两边讨好之余,也成了众人嘴中两面三刀的墙头草。
因此,王允一边忙碌地工作,一边又承受着重重心理压力,终是受风寒倒下了,而他病卧在床后,也鲜有人来探望他,不由地,吕布作为董卓跟前红人,突然到访,自然是吓了他一跳。
王允其实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他出身太原望族,年少成名,是地地道道家长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十九岁就做官,被太原王家寄予厚望,认为他将来会大有成就。
但是!
其实王允并不安心做一个文官,反而,他向往的是和霍去病一样保家卫国的军旅生活!
当然,他也只能想想,作为王氏家族用心培养的人才,王允只能将自己的梦想压在心里最深处,最多只是习武强身聊以慰藉。
在这样崇武习文的环境下长大的,王允的做事风格,一点都不像平常的文弱官员,反而是像武将一样,做事凭借一腔义气,直来直往,不好拐弯抹角。
比如最初当官的时候就斩首了小黄门赵津,就是看不惯赵津在当地贪赃枉法,仗着朝堂有人就为所欲为。
而那次的秉公执法,也让王允尝到了被百姓爱戴,上司看重的甜头。
之后更是看不惯路佛买官,与卖官的太守王球争辩,因而入狱,幸好得并州刺史邓盛看重,保了出来,还当上了并州别驾!
王允的仕途也就此一帆风顺,被朝廷三公同时征召,以司徒高第征为侍御史,相当于从地方调到了中央,又因为后来爆发了黄巾之乱,被选为豫州刺史,文武双全的王允也在平定黄巾之中大放异彩。
此时他受到皇帝赏识,百官信任,正是达到人生高光的时刻。
可就是这时候,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从黄巾军中,搜到了十常侍张让与黄巾乱党私下勾结的信件,一心忠于国事,又皆眼中容不得沙子的王允根本没想其他,直接将搜集到的一应铁证交到了皇帝手中。
那结果,就很显然了,张让哪是那么容易扳倒的,灵帝的偏袒,非但没有问罪张让,反而是举报的王允被下了狱。
举报次年,王允入狱,逢大赦,官复原职。
没出十天,又被睚眦必报的张让以“莫须有”罪名将他治罪,再次入狱……
幸好,王允的往事,被很多大人物看在眼里,大将军何进、太尉袁隗、司徒杨赐等联名上书替他求情,才免于一难。
此后,再无力量对抗十常侍的王允只能隐姓埋名,辗转河内、陈留之间。
等到灵帝驾崩,才被何进以吊丧的名义再次征辟,王允感念何进的知遇之恩,正欲舍命相报,得,忽逢雒阳大乱,董卓入京,憋屈的王允只想吐血。
在何进这个靠山死后,王允也是夜不能寐,终于是找到了志同道合之人,曹操!
曹操借了他王家的家传宝刀,七星宝刀,以献宝之名,刺杀董卓。
可惜,功亏一篑,曹操远遁,王允再三掩饰,才是消弭了董卓对他的猜忌之心,将罪责推到了曹操一人头上。
历经种种,如今的王允终于是想明白了,只凭一腔义气,是成不了大事的。
所谓的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也只是单纯的莽夫行为,难成大事!
如今,忠于汉室的他,不再和曾经一样不畏生死,不管死活地跟董卓对立了,反而是隐忍了下来,先在暗中不断的积蓄力量,待到时机成熟,再一发入魂!
如今的王允,收起了他锋利的爪牙,表面看上去,就是一只忠心耿耿的鹰犬。
吕布盯着王允看了好久,还是没法结合秦耀书信上所说的那样,王允是那么深谋远虑,意图除去董卓的一个老银币,就他这谦卑的态度,真会是决定董卓生死的关键人物?
“温候,你为何这般盯着老夫啊?”王允问道。
吕布收回目光,一笑:“我观王司徒气色还不错,想来不日又能为义父统领朝廷一应大事了。”
王允还没反应过来,憨厚一笑:“老夫得相国重视,自然是不敢懈怠,温候……温候刚刚喊我什么?”
吕布一笑,取出诏书:“自然是喊你王司徒了,王大人,恭喜你啊,成为当朝三公之一,今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
王允颤抖着手,接过了诏书,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泪流满面地朝着外面跪下:“相国重恩,允百死不能相报!”
吕布眯着眼,臭小子是不是看错人了,自己就没见过像王允这么踏实肯干,不辞辛苦的朝臣。
“温候勿怪,刚刚老夫一时情急,有些失态了。”王允擦了一把眼泪,拱手道。
“哈哈,王司徒性情中人,你对义父之忠诚,日月可鉴,我自当替你在义父面前多美言几句,怎会怪罪呢!”
“那老夫先谢过温候了。”
“王司徒,你这口头上的谢过,未免也太过敷衍了。”吕布笑道。
王允心里一咯噔,就知道这吕布来没好事!
顿时苦着脸道:“温候,老夫为官清廉,身无旁物……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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