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照,是我。”
法净从箱笼里走出来,俯身将散落在地的经书一一拾起,整理好放回去。
六王子博昙顾不上地上的残骇,也顾不上自己的虎处口被茶汤溅烫,只压低了声音:“你这是不要命了么……”
法净入宫的手法,并不高明。就是藏身于箱笼的夹层中,假借赠经书的名义,就顺利进了声闻殿。
说起来,与长风出宫借助采办司马车的办法,倒有些异曲同工。
简单粗暴,但是有效。
六王子博昙事先与他并未通气,不然也不会如此惊愕。
“净照,公主殿下怎么样了?”法净回身关切地问道。
六王子博昙的面容一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亦是漠然:
“父王勒令她禁足——静思己过。”
“是因为……与五王子起了口舌是非?”
法净的声音起伏不大,却透着质疑味道。
对,就连他都不相信,孔方楚会因为不着调的五王子,而破天荒地惩戒长风。
据他所知,明明是五王子挑衅在先。
想来其中必然还发生了一些事情……
这便是他进宫的目的。
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长风公主为何会禁足。
难道……是因为他?
不,不可能。
长风再怎么也是位未出阁的女子,应当没有那样的……胆量。
而且,如果真是因为他,他不可能收不到半点风声。
六王子孔方博昙看向了门外值守的静檀。
他虽是一心向道,却并不痴愚。
声闻殿中留用的宫人并不多。而静檀,是他唯一的近侍。
就如同方絮之于长风。
如果那天他在越湖殿问责一事传了出来,那定然与静檀脱不了干系。
“我疑心是五哥将长风与你的事,告发到父王处……”六王子博昙双唇轻动,声音几不可闻。
“那陛下为何没有降罪于我呢。”法净喃喃道。很是不解。
倘若孔方楚信了,应当第一个拿他开刀才对。
怎么舍得去惩戒自己的宝贵女儿?
“大约父王信得过你……”六王子孔方博昙重新为自己斟了杯茶,端至唇边,“觉得以你的品性,做不出这事。那便只能是长风一人所为,一厢情愿了。”
法净觉得六王子博昙淡漠的眉眼中,透着无限的讽刺。
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净照,我想去越湖殿,看看殿下怎么样了。”
六王子博昙大怒,神情却愈发冷淡,开口道:“就算你决心还俗,也得守俗家礼法罢?男女间私相授受,成何体统?”
“净照,你误会了。”法净垂下头,睫影如蝶,神情虔诚得如同在佛前供奉时一般。心中所持的信念却是不改:今天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见长风一面。
“我和殿下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是不愿嫁去天颂,才出此下策……”
六王子孔方博昙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眸光骤亮。
也就是说,法净还是那个法净。
长风,也还是那个长风。
“的确是下策,”六王博昙摇头道,“真不知长风是怎么想的,平日里就数她最机灵,不想嫁去天颂可以去找父王求情,父王如此宠溺她,岂有不答应之理……”
由于兴奋,他的话前所未有的多,“就算是要拉个人作戏,张侍御史的长子,叶太傅的侄公子……哪一个不比拉上你,更适合?”
法净不语。
六王子孔方博昙止住话,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法净,半晌,方幽幽问了一句:
“你为何肯帮她?”
“因为……”法净抬眸,目光如水,低声道出心声,“觉得她……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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