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亲”,杜沐卿停顿了一下,加了个修饰词:“亲生父亲,还有印象吗?”
出奇的,江佑对这个话题并不显得应激。
他往下滑了滑,差不多躺下了。
“有一点点,不过不是相处过,是后期收拾我妈东西的时候看到的。”
“有照片吗?”杜沐卿问。
“没有,不过他叫徐御铭,好像是个杀人犯。”
说到杀人犯这三个字,江佑坐起来,又看向杜沐卿的眸子。
“姐姐,我会不会,以后也变成杀人犯?”
他死死的盯着杜沐卿的眼睛,只要里面有一丝不对,他都能察觉到。
杜沐卿对这个回答确实挺意外,但是她神色坦然,眸子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掩饰:“不会,只要你不想,就不会。”
不想,就不会。
江佑将着几个字掰开了揉碎了咀嚼着,突然有点烦躁。
“如果我想呢?”
杜沐卿依旧直视他:“那就做出更改,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女子声音温柔,带着无法言喻的神奇安抚力,江佑的心又安静了下来。
“你找我治疗,不就是一种改变吗?”
改变,对,江佑想,是的,他不想做那个人的走狗。
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是个人,他不是为了谁活着的,他不是别人的附庸,他不想杀人,杀人犯是杀人犯,他是他。
谁规定杀人犯的儿子就一定要变成杀人犯?谁定义的?那个人真的不会错吗?
是人都会犯错。
江佑将自己砸回沙发上,好半晌,才呢喃着问:“姐姐,我们生来有罪吗?”
这声音很轻,轻到杜沐卿差点没听到。
只是这几个字被捕捉进耳朵的时候,杜沐卿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僵硬在了原地。
屋子里一片寂静。
良久,江佑听见了对方的回复。
那声音带着些落寞,似乎还沾了点哀伤。
“不,我们生来只带了澄澈缱绻的善意。”
秋末的太阳落的早,斜着映进来,刚好落在了江佑的手上。
他侧头看见了,修长的手指拨了拨,像是搅弄着一池暖金色的水,他的心漾在里面,软的不像话。
杜沐卿从江佑家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她抬眼一看,觉得有些熟悉,上次也是这样的昏黄灯光下,她觉得宋亦安像月亮,永远沉稳,永远强大,永远自制力一流,他仿佛不会有伤痛,站在那儿,无端就能让人生出莫大的勇气来。
向前,向前,变强,变强,活成他的模样吧,永远不要为世俗所累。
路旁一辆黑色suv闪了几下车灯,将杜沐卿的思绪拉回来。
男人的侧脸映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下,在打开的车窗里,显得尤为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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