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佑收回目光,与往日里一样的表情,看不出思绪来。
他乖巧的回应:“嗯,在呢。”
绿灯了,车子开出去,那一家三口的声音也逐渐远离。
江佑闭上眼睛,陷进车座里。
只是没两分钟,车子又停下了,江佑以为又是红灯,闭着眼睛没睁开,他不知道要怎么跟杜沐卿说话,如果对方问起来,那他要不要回答呢?
只是下一瞬,他听到了驾驶座车门打开的声音,还没想通杜沐卿下车干什么,睁开眼就见对方已经走到了自己这边,给他拉开了门。
“下来吧我们江佑小朋友。”这是带了调笑意味的称呼。
江佑往窗外看,原来杜沐卿刚刚没有开车离开,而是绕了一圈拐了个弯,停靠在了肯德基店铺的路边。
他连忙摆手:“不用的,我……”我都这么大了,吃什么肯德基。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车门被杜沐卿拉开,他也被强制拖着手腕拽了出去。
“我可没办法将你举起来,你就自己看吧。”又是一句调笑。
江佑抿了抿唇,白皙的耳根有些泛红,不过已经下来了,他也不推脱,挑了三四样,回头问杜沐卿:“姐姐你呢?”
杜沐卿没想到他会回头问自己,不过也很认真的选了个鸡腿和炸薯条。
这服务员跟刚刚给那一家三口打包的是同一个人,见两人相貌气质上乘,忍不住夸了一句:“你们家基因可真好,这长得都这么俊。”
她把手中的袋子递给江佑:“弟弟拿着吧,你姐对你可真好。”
江佑笑笑,没说话。
杜沐卿想起来林原他们,又打包了几份全家桶。
江佑一一接过来。
不过全用左手拎着,右手是他和杜沐卿单独的一份。
r市街头巷口偶尔会有人卖花,只不过这大冬天的,看见个卖玉兰花的倒是新奇,杜沐卿就多看了一眼。
应该是自己家养的,那老妇人手中的篮子里总共也没多少。
杜沐卿往前走,突然感觉身边空了点,回头一看,江佑正在摊子前,问能不能扫码,老妇人摇头,就见他从口袋里掏出张十块的给老妇人找零。
也不知道这年代了,他是怎么保留随身带现金的习惯的。
江佑在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三串绳子串起来的玉兰花手链。
“给江喃和江芷。”他一边解释一边小心的用纸巾包了一下,装进了外套口袋里。
又从中拿出一个来,递给杜沐卿:“给姐姐,不想戴的话,也可以放进口袋里。”
这人分明小狗似的,看着自己的目光里都是小心翼翼的渴望,嘴上却说得毫不在意。
杜沐卿接过来,当着他的面戴在了手腕上,稍微大了些,不过也嫩生生的,可爱极了。
杜沐卿明显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欣喜。
说到底,也还是个小孩,这种小心思好猜。
可说到底,也不算小孩了,他深藏着的东西,你轻易挖不出来。
杜沐卿叹了口气,顺手摸了一把他的脑袋:“走,上车。”
大年初一,路上还挺忙,稍微堵了一下。
江佑在副驾驶位上睡着了,还做了个纷乱的梦。
梦里下着大雨,他还小,江宏毅抱着他走,身后跟着余清芳,余清芳手上带了串白玉兰手链,大雨里的土腥气都遮不住那股清香。
有车撞过来,一下子全都散了,红的血白的花,绕在一处,被人踩着,烂进泥土里。
他想蹲下去,又被什么东西束缚住,拉扯着像是要把他撕碎。
他猛地摔到地上,雨水倒灌进他的脖子,冻得他爬不起来。
耳边是一阵阵的嗡鸣,叫嚷声此起彼伏。
“你去死啊,你怎么就活下来了呢?你根本不该出生!”
“你去死!死了,死了就好了,我们都会好的。”
“你可真脏,身上全是泥,没人要你吧?真可怜。”
“真可怜,没人要,死了算了吧,活着干什么呢?还拖累我们。”
江佑趴在地上,脸陷进了泥里,有人在踩他的头,他好疼。
他能看见天,乌沉沉的一片,暴雨应该还会持续很久很久,他熬不过去这场雨了。
太疼了,他闭上眼睛,看见雨水血水全都倒灌回去,江宏毅的脸被撑得肿起来,玉兰花还是掉了几片花瓣。
他趴在江宏毅的背上,发现后面开始下雪,落到手里才发现,是碎了的玉兰花瓣。
江宏毅的手收紧了,勒得他喘不过起来,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还有尸体的腐臭。
就这样死去吧,反正都一样。
他这么想着,闭上眼睛,却又突然嗅到了玉兰花香。
一睁眼,是杜沐卿的脸,天空不知道为什么放晴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杜沐卿。
他伸出手,努力往上够,眼中全是泪水。
他说:“姐姐,救救我。”
那白皙的手到了面前,一晃神,却又消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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