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家里是满门忠烈?”
“家里祖父是说书的,父亲是唱戏的,前些年考试的人少,我捡漏,混了一个秀才的功名。”
“那这胡氏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来到潮州之后,我打听这胡家是本地最大的豪强之家,有三万多口人,我就主动找上去自请入赘,我跟那胡万千说,这是太守大人的意思,为的是压制同为本地豪族的钱、王两个大姓,就是通判钱江和同知王平的本家,秘密行事,以检验一下这钱王两位大人的忠心,正好他们家也有一寡妇,就把我给娶了。”
“哦~吴师爷,很聪明啊。”
“大人,小人跟随您与一众天地会的好汉已经两个多月了,可是半点风声都没露啊!我,我我我,我是真心想要加入咱们天地会啊,而且现如今这潮州百姓都已经知道了我,两月来我政务处理得妥当也从没出过半点纰漏,更是也已经是这海阳县胡家的上门女婿了,您弄死我,没有必要啊!反而留下我这条性命,风险更小得多。”
“是啊,现如今木已成舟,没有个合适的理由,我也确实是不好就这样把你弄死,反而遭人怀疑了,可是你……既然是误打误撞的上了我天地会的贼船,难道就不想跳船逃生么?”
吴顺天连忙摇头,摇得腮帮子都抖动:“不想不想,咱们天地会也不是贼船,反清复明,亦是我心中志向。”
却见刘大炮冷冷地道:“你不想,我却是想的。”
“什么?”
“我说,你不想脱离天地会,我却是想的,反清复明之事,本就是大不易,我也不瞒着你,今天延平王府来人了,我也是头一次接触到延平王府的高层,这一接触才发现,跟这帮虫豸一起,狗屁的大业也成不了。”
“所以吴师爷啊,此事,我知道就行了,就不用再告诉我师叔了,咱们俩现如今是一头绳上的蚂蚱,我跟你说这些也是想让你来帮我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如何能够下了这艘贼船?哪怕是事后咱们出海,去东南亚做个化外之民,不也是很不错的一件事么?”
吴顺天闻言,呆立良久。
却是突然恍然大悟道:“小人明白了,大人如今已初掌潮州兵权,金光祖更已推举了大人您来做这潮州总兵,由文官正式转为武职,手握一万绿营熊兵,占据坚城,一旦天下有变,凭大人您的鬼神之眸,定然是举足轻重,清失其鹿,天下群雄共逐之,大人您,定然是也想做这分鹿而食的食客!纵使是事有不可为,也可以退居海上,与郑氏分庭抗礼,做个化外之王。”
“…………”
这特么怎么脑补的?!
“不是,我就是觉得延平王府的人都是虫豸,天地会本身就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又跟了这样的主子注定失败,更不想做这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假知府,只想太太平平的过日子而已,我觉得你纯粹就是想多了。”
“明白,大人您英姿天纵,鬼神之谋,远胜那郑经小儿百倍,天地会的英雄好汉,也只有将命运掌握在您的手里,才能够真正的成就大事,跟着郑经,只能是沦为所谓的乌合之众,最终被清廷分而歼之。”
“我……嗯……算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总之,我拿你当自己人,你那个孩子,叫什么?多大了?”
“吴舒白”
“让这孩子,暂且跟在我的身边,做个使唤小厮吧,我再私人出钱,在这潮州城里弄个别院给你,把你那发妻给养起来吧,不过不该说的别跟她说,明白么?”
“明白,舒白那孩子能跟着您,这是他天大的福分,大人放心,从今天起,我老吴就是您的私臣,誓死追随,忠心不二。”
“嗯,不过我真不是要做一个食鹿之人,而是……算了,反正这也不重要,我现在确实是有事情要与你商量。”
说着,刘大炮将冯锡范与郑克爽到来的这件事尽数和盘托出,又道:“他们让我去杀施琅,去招降黄廷和周全斌,我是一样也不想干的,又深深的觉得这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阴而杀之,以除后快。”
“然而,这件事我师父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师叔自然也就不会帮手,甚至若是事后被他们侦知了此事,也难免会为难,甚至对我造成什么不好的误解,所以……此事最好还是要瞒过他们。”
“明白了,大人您是想要行借刀杀人之策,此等小计以大人您的智慧想来自然也不可能会想不到,要我来说,想来,不过是让我来纳一个投名状?”
“我……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赶紧想想怎么才能找到这冯锡范与郑克爽两人,把人给弄死,七天,你只有七天的时间。”
“此事简单,您与施琅暗中勾结一下不就得了?”
………………
然而他却不知道,此时此刻,一场远在千里之外,针对他的一场阴谋已经正在酝酿之中。
京城。
荣禄大夫府。
“大人,有贵客到,正在您书房等着,赶紧,您赶紧过去吧。”
“贵客?什么人。”
“不知道啊,但人家出示的是宫里的牌子,是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妇人。”
“妇人?宫里来的妇人?”
郑袭一脸懵逼,实在想不到自己一介郑氏降将为何会有宫里的人来找。
只好一头雾水的来到自己的书房,二话不说先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再说。
“起来吧。”
“是,额……这位,天使,您是……”
“我不是什么天使,郑大人没见过我,我给你做个自我介绍,我叫苏麻喇姑,是太皇太后的侍女,郑大人无需如此大礼。”
这般一说,却是反而把这郑袭吓得更起不来,几乎要爬在地上了。
苏麻喇姑的大名官场上谁又没听说过呢?说是太皇太后的侍女,可谁不知道这是太皇太后最信任的人,当代的上官婉儿,而这女子既然出现在了自己家中,必然是太皇太后有吩咐让他来做了啊。
当今太皇太后两度摄政,实际上这至尊之权刚刚交还才几年?真当她是只能在后宫养花种草的老太太么?
“臣……臣……臣只是郑氏一介降将,却不知如何会有天大的荣幸能见您的真颜,不知太皇太后有何吩咐,臣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郑袭啊,你可不是一般的降将,你可是郑成功的亲弟弟,郑经的亲叔叔啊,当年郑成功死后你和郑经争夺藩位,虽说是输了,却不知,你在郑氏内部可还有使唤得动的人手没有?”
“有,郑氏海军说到底还是我父郑芝龙所创,我在军中资历比之兄长成功也差不了多少,旧部无数,若非如此郑经当初也不至于会不敢杀我,让我有了这弃暗投明的机会。”
“很好,太皇太后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广东潮州府有个新上任不久的知府叫做刘洵,太皇太后他老人家希望一个月之内,能见到这个刘洵为天地会或郑氏余孽的实质性证据,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太皇太后知,别人就不许知晓了,能做得到么?”
郑袭自然是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
栽赃陷害?
这个刘洵怎么得罪太皇太后了?
可是他一个小小知府,太皇太后捏死他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为什么还要栽赃?
完了,自己好像,卷入到满清最高层次的权力斗争之中了。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给康熙报信儿么?且不说他见不见得着康熙,见着了,康熙会信他?就算是信了他,自己能挑拨得动人家的祖孙关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皇太后想杀个知府还需要栽赃陷害,但想杀他这个荣禄大夫全家,那必然是一个眼神就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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