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
风很大,时不时地发出阵阵呼呼声,隐约间,仿佛什么野兽在嚎叫。
以往呼噜震天的临时宿舍里,此时此刻只剩下一张张空荡荡的床位。
陈双宝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他的耳畔时不时地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
以往完全不在乎的翻身声音,此时此刻竟吵的他无法入睡。
挖煤这么多年……
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要失眠了。
“睡了吗?”就在这个时候,隔壁床传来了一阵小声的问候声。
“没睡。”陈双宝答道。
“双宝,你说……俺们这帮人真的要拍电影了?是不是那种电影院里的,很多人看的那种电影?”隔壁床传来声音似乎有些兴奋,又有些难以置信。
“应该上不了电影院,这部电影我听说是我们老板捧小三拍着玩的……就像拍个录像类似……”陈双宝摇头。
“哦,怪不得这个剧组看起来这么简单……原来是,哎,俺还以为能上电影了……”隔壁那个声音突然有些失望,紧接似乎又躺了回去。
没过多久,久违的呼噜声响了起来。
听着呼噜声,陈双宝感觉有了一丝困意。
就在这个时候……
“双宝,你说,如果是老板捧小三的电影,那为什么周洋会跟我们一起干活?我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是拍个录像那么简单……”呼噜声中,另外一边的床铺却又传来疑惑声。
“不知道……”陈双宝摇摇头“我跟你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能拍好吗?”
“睡觉什么事情每天再说……”
“好吧,睡吧睡吧。”疑惑声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陈双宝的回答,最终安静了下来。
屋外。
风声依旧。
屋内。
陈双宝依旧盯着天花板。
他虽然是这几个人当中的主心骨,但他心中也充满着疑惑。
他们……
真的要拍电影吗?
真能拍好吗?
他们是在一群挖煤工人中被周洋莫名其妙选中拉进剧组的。
在此之前,他们完全没有任何表演基础,甚至都很少看电影。
大概,他们的印象中,电影应该就是很久很久以前,在露天广场上,很多人搬着板凳坐在一起看的那种?
…………………………
第二天。
阳光很灿烂。
矿区很热闹。
信阳县很多人都从山下冒着寒冷爬了上来,把拍摄现场里里外外都围了好几圈。
这部名叫《矿底》的电影项目被搁置了好多天了。
它确实经历种种坎坷。经历了导演诈骗,经历了演员们的愤怒,经历了投资商们的大批撤资……
所有人一度觉得这部电影完了。
但没想到它居然全都撑了下来,竟然还能熬到开拍的一天,更想不到的是几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挖煤工人,竟然也被邀请进剧组里拍电影……
而且!
似乎还是里面的重要角色?
这像是一个笑话。
呵呵!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导演,编剧本,拍电影了。
工作人员们耷拉着脸,在拍摄区域铺着器材,找着拍摄角度。
他们看起来有些有气无力……
不靠谱的导演,不靠谱的剧本,以及不靠谱的演员……
这注定是一部扑街,甚至可能是烂到骨子里,都上映不了的暴发户捧小三纪录片。
他们觉得拍这玩意就是在浪费生命。
而且,因为投资有限,并且账单全部掌控在周洋手中的问题,这部电影他们压根就捞不到什么油水。
这谁会积极啊?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一辆牧马人停在剧组外的空地上。
“同志们辛苦了!”
一阵激.情澎湃的招呼声传了过来。
工作人员们下意识地看向声音发源处。
他们看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下车,犹如一个国家元.首一样对着所有人挥了挥手。
大金链子在阳光下,似乎格外地金光闪闪,略微有些刺眼……
而他的身后,是几个提着黑袋的壮硕冷酷青年。
看起来像保镖。
“辛苦了!”
“感谢,辛苦了!”
“一点点小意思,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
“同志辛苦了,拿着,这是张某的一点点小心意,一定要收下……”
“开工大吉,感谢感谢!辛苦了……”
“感谢感谢!”
“……”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包括摄影组负责人钱伟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有风骨的人。
他觉得自己崇尚艺术,崇尚自由奔放,崇尚品德高尚,觉得自己能远离诱惑,保持本心。
一整个早上,他都在找拍摄的那种感觉。
艺术需要感觉。
就像沙俄需要京普一样。
但是……
当张根水非常激动地跟他握完手,并从保镖那边拿了一个小黑袋子,非常蛮横地塞进他手中,甚至自己下意识拒绝,却完全拒绝不了的时候……
他惊呆了。
这货到底在干什么?
他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正在酝酿感觉,这么过来一打岔,拍摄的感觉没了好吗?
这人怎么能这样!
他先是有些愤怒。
但是……
当一阵风,吹过小黑塑料袋一角的时候。
他呆住了。
那是……
什么!
卧尼玛!
全是红灿灿的百元大钞。
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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