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心里暗喜。
“剑哥,你收敛点。你看看你那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了。”
我妈端了饭菜出来,问我们:“你俩说谁呢?”
“丁家庄那闺女。”二毛说。
我妈“哦”了一声,说:“我以前见过她爸爸,和剑的舅舅是同学。长得高大俊朗,一表人才。他可是我们这特别罕有的大学生,毕业后就去当兵了,空军,风光得很。”
“后来发生啥事了?”我好奇道。
“吃饭。一会饭菜就凉了。”我妈还卖了个关子。
她又跑厨房去,端了两个菜出来。
她坐在餐桌上,看着我和二毛狼吞虎咽,回忆说:“命运无常。那一年,他跟的那个领导出事了,他就被放回了农村。和他一起回家的,还有尚在襁褓中的那闺女和她那个从小就在城里长大的妈妈。两个大人都不会干农活。”
说到这,我妈停顿了下,说:“噢,说起来和咱家挺像的,比咱家惨。你爸也是啥农活都不会。我好歹会一点。她家是,她爸爸和她妈妈都不会。这么过了两三年吧,家里越过越穷。有一回,她妈妈生急病了,没钱去看病。就那么活活病死了。她爸爸觉得特别对不住她妈妈,就疯了。可怜了小闺女,才四五岁,就要照顾疯了的爸爸。”
我和二毛唏嘘不已。
“她就没个其他亲戚吗?”我问。
“听说她妈妈嫁她爸爸,她外婆家不同意,两家断了关系。她妈妈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去城里报丧。她家的亲戚都不知道她外婆家在哪。只怕她外婆家,也不知道她家在哪吧。我不知道她外婆现在知不知道,她妈妈早就病死了。”
说得真惨到家了。
“那她爸爸家呢?”我问。
“也没啥有钱的亲戚,大家都自顾不暇,躲他们躲得远远地,怕受拖累。”
餐桌上,一阵沉默。
“妈,那舅舅和她爸爸是同学,咋不帮帮她家?”我打破安静。
“早几年,大家都穷啊。咱家不也是穷得叮当响,不然你妈也用不着抛下你和你爸,跑城里去挣钱。后来你舅有点钱了,也去找过。那闺女挺有志气的,说人都是救急不救穷,她爸爸这病花钱就是无底洞,不能要你舅的钱。人不接受,你舅也没招。”
“人穷,自尊心是强一点,就怕让人看不起。”二毛感叹。他当年也不肯要我给他的钱。
这么一对比,还是我心理强大,脸皮厚,吃二毛的鱼皮花生吃得理直气壮。
“也不知道是谁帮了她。既然她肯接受,应该是她信任的人。”我妈嘀咕。
我可不敢接话。
二毛附和:“我也觉得,应该是特别信任的人。真奇怪,像她这样的人,居然还能信任谁。她在我们班,从来都没跟人说过话。要不是她学习成绩还可以,我们都以为她是哑巴、是傻婆。”
边说话,边朝我眨眼。
“她成绩可以?”我妈好奇道。
“是啊。在我们班能排前五呢。这次期末考试,估计会更好。她以前晚自习结束了,还骑车回家照顾她爸爸。现在她爸爸去城里治病了,她可以一心扑在学习上了。”
我妈说:“这么说来,倒是熬过了最难的时候。真是难为她了。”
晚上做梦的时候,我梦见了丁瑾星。她那时候可小了,小脸蛋圆鼓鼓的,一双小眼睛睫毛长长,眨巴眨巴、鬼精鬼精的。他爸爸骑着一辆二八自行车,她在前杠坐着,她妈妈在后座坐着。一家三口穿行在林间小道上,笑声充满了整个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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