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好几只箭直接射在了马背上,要是刚才他还坐在马背上就被直接射成刺猬了。
浑身插满箭的马匹仰天悲鸣一声,侧向栽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耶律一堂转身看着死伤惨重的北乾士兵,目光凝重,咽了一口唾沫,万千惆怅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原本饥肠辘辘,大半冻伤的北乾军队在绝境之中拼尽全力才能勉强拿下镇远府。
现在自己方的士兵已然筋疲力尽,而大盛军队在这时候来了,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那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了——走他们已经控制的小路。
能逃出多少就逃出多少吧,某,尽力了!
又是几波箭雨之后,隆隆的战鼓声自耳边传来,大盛军队发起进攻了。
随着一片黑压压的身影逐渐逼近,耶律一堂这才隐隐约约地看见敌人似乎有大批的骑兵。
骑兵马背上,一个个拿着长刀、穿着铠甲的士兵向他们冲了过来。
敌军逐渐逼近,耶律一堂急忙指挥军队重新列好军阵,准备应战。
可惜现在超过半数兵力都在城头上,而城外的军队战马已经死伤殆尽。骑兵变步兵了。
这不足十万人大部分或多或少都冻伤了,而且为了节省粮食,这几天供应每个人的饭量少得可怜。
就这样一支因冻伤、饥饿而战斗力大减的步兵,在平原上如何应战全副武装,精力旺盛的骑兵?
耶律一堂稍微一分析双方实力对比,就知道此战绝无胜利的可能。
果然不出他所料,大盛骑兵刚冲入北乾军阵中如同饿狼见了小羊,肆意杀戮,如入无人之境。
这般场景,让耶律一堂觉得有些熟悉。
仔细一想,他就想起来了。当初他们攻破镇远府,骑兵肆意屠杀大盛的平民和士兵时候,也是这般场景。
正如同前人所言: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惨叫声,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士兵,他急忙在混乱中叫来了陈景逸。
此时的陈景逸伤势已经差不多养好了,能够继续作战了。
耶律一堂对他下达命令,让他暂时接任死去的金一赤的副统帅一职,统帅全军撤离。
耶律一堂老了,身体不太好,此时精力在许多个彻夜难眠、思考对策的夜晚消耗殆尽。
陈景逸接受了耶律一堂的任命,对准他躬身一拜,然后快速离去,指挥军队寻找突破口。
耶律一堂看着陈景逸的背影逐渐远去,原本挺直的身形突然佝偻了几分。
他转身看着城头上依旧在厮杀的北乾士兵,又看了看身边被大盛骑兵不断杀戮的北乾士兵,内心无比沉重。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决策失误,让郭曦带着军队钻了空子,偷袭拿下了镇远府,截断了后路,这些士兵也不会死。
眼下如此情景,估计在大盛守军的拼死抵抗下,一时半会也拿不下镇远府。
而城头上的士兵在大盛援军的加入下,被前后包夹,难以逃脱,估计凶多吉少了。
自己这条老命,还活着干什么啊?自己辜负了陛下的期盼,害死了无数的将士,只能以死明志了。
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他们攻陷镇远府时,他指挥士兵肆意杀戮手无寸铁的平民。
当时是尸横遍野,惨叫连天。现在,也是这般场景。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或许,战争本身就不该存在。没有了战争,世界将会是祥和美好的。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曾经指挥士兵杀戮了无数平民的耶律一堂,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有了这样的思考。
思绪逐渐飘远,临死前,他又不禁想起自己这一生。
人群熙熙,皆为利来。人群熙熙,皆为利往。
自己这一生,追名逐利,造下了无数杀孽,到头来,恍若大梦一场。
在脑海中回忆起来,如梦如幻,似真似假,如黄粱一梦,挥之不去。
他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再看看周围被冰雪所笼罩的天地,一股荒凉之感油然而生。
自己这一生啊,唉……
将视线收回,耶律一堂拔出刀来,一声叹息后自刎而死。
眼中天旋地转,视线逐渐模糊,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心中牵挂的是故乡的妻儿,担忧的是军队能否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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