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聂尘都有些头昏脑涨。
突如其来的冲击令他有些恍惚,眼前的郑芝龙是不是历史上的郑芝龙,他不敢确定,因为印象里纵横洋面的海盗头子形象应该独眼铁钩、凶神恶煞才对,跟郑一官改名而来的郑芝龙不大符合啊。
历史传说中的郑芝龙,杀戮果断、有勇有谋,能驾舟驰骋横行于大海,也能掂着算盘斤斤计较于商道,通蕃话,懂倭语,把大洋上七七的海盗扫了个遍,方才成就一方霸业。
怎么看,都是个枭雄人物。
跟眼前的略显青涩的郑一官对不上号啊。
不过现在的郑一官才十岁出头,莫非时候还早?
开船后的头几天,他一直都在纠结于这个问题,苦苦思量不得其解。
郑一官改名而来的郑芝龙却毫无这样的烦恼,天天的活得津津有味。
他仿佛是天生的水手,一刻不停的折腾在甲板上,跟施大喧手底下的人打听操舟技巧,一会攀爬在桅杆上,一会又活跃在巨橹边,看看舵手扳舵,瞧瞧橹手摇橹。
他手脚勤快,是个爽朗的小子,船上的活计都是体力活,干起来累死人,水手们乐得有人来帮忙,指导教教何乐而不为。
郑芝豹自然要跟上的,而聂尘先是呆在舱房里闷一天,在纸上写写画画的不知捣鼓了什么,第二天才出去,跟着早已和船上水手们混熟了的郑氏兄弟一起熟悉海上行当。
不干不知道,干起来真特么刺激。
这年头的水手身手一定要好,须达到后世马戏团技巧高手的程度才不会轻易死掉。
别的不说,光是每天爬上几丈高的桅杆顶端去捆扎松开帆缆的工作就足以吓退许多人,桅杆光溜溜的,隔五尺高钉着一根木钉,水手们要凭着灵活的手脚攀着木钉猴子一样上上下下,最后站在刚刚一个脚掌宽的横桅上走钢丝一样走出一丈多远,其惊险程度不亚于风中悬崖跳舞。
聂尘试了两次,险象横生,最后悻悻而归,惹来水手们一阵大笑,施大喧也站在尾楼上咧嘴,心想这些陆地上的后生就是不中用。
但郑氏兄弟就不一样了,两人第一次爬桅杆就上了顶,还嚣张的在横桅上走来走去,船身随着海浪前后左右的晃,横摇纵埋的活像个不倒翁,却不能将两人荡下来,甲板上的人惊叹声响成一片,资格最老的水手都张大嘴像见了鬼一样觉得稀奇。
想要融入一个集体,最简单的是拿出让他们认同的本事。
海上讨生活的既是苦命人,也是亡命徒,有今天没明日,性子豪爽耿直,他们一旦接纳谁,谁就是他们的兄弟。
于是很快的,聂尘三兄弟就和船上的水手们打成了一片,水手们腰里别着甜酒,休息的时候甚至愿意分给他们喝一口。
酒入愁肠,话匣子就打开了。
“嘿,小子们,不管你们在大明朝犯了什么事,只要出了海,就什么事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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