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杀是从跳上同福号的海盗死亡超过半数时开始的。
当发现身边的同伙越来越少时,任何人都会发慌的,第一个开始朝鸟船上逃走的海盗带动了更多的海盗,最后,变成了逃亡。
留守鸟船的舵手们慌张的转舵,也不管还有自己人滞留同福号上没脱得开身,就想开船溜走。
但钩在同福号船帮上那些铁爪,却成了鸟船最后的丧钟,这些铁爪都用铁链锁在鸟船上的,一时半会,根本挣脱不开。
毕竟,海盗们没有想到两只船的人竟然拿不下一艘船。
汪承祖整个人全是血淋淋的,分不清多少是他的多少是他杀的人的,像洗了个血浴一样令人胆寒。
“追过去,杀光这帮孙子!”
他咆哮着,头一个反跳上了鸟船。
手中的刀都卷刃了,却丝毫不妨碍汪承祖继续杀人,那把长刀即使变得迟钝,变成铁棍在他手里也可以收割性命。
施大喧一面指挥手下收拾同福号上的残余海盗,一边令鸟铳手站在高处,向两侧鸟船射击,掩护不断朝鸟船上跳过去的水手们。
海上厮杀有一点跟陆地上作战相似,就是士气。
冷兵器作战凭的就是士气,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是没有道理。士气昂扬的队伍总是能占上风。
没了士气的海盗们很快败下阵来,两条鸟船上的拼斗很短的时间里就结束了。
一些走投无路的海盗自知没有生路,甚至跳海逃生。
在这几百里范围内都没有陆地的大海上玩游泳马拉松,下场可想而知。
聂尘三人终于可以脱掉钉鞋,穿上了普通鞋子。
那只短铳已经热得发烫,铳管通红,再发射就要报废了,聂尘没有用凉水泼它,而是自然风透,以免影响铳身寿命,降低射击准确度。
将它挂在腰里,聂尘一手端着天机筒,一手持刀,和郑芝龙郑芝豹一起,随着杀红了眼的水手们跳上了一只鸟船。
船都靠在了一起,跳帮很简单,无须再用长绳荡来荡去。
船上的海盗早已吓破了胆,几次简单的厮杀后,余下的人就举手投降了。
再打下去就是个死,求降说不定还能落条活路。
整场搏杀下来,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
一切平静下来,海风还是一样的轻柔,太阳仍然在云层之间洒下阳光,水面磷光闪闪,波涛依旧。
唯有空气里浓烈的血腥气揭示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你死我活的激斗,无数人丢掉了命。
“把船拖在后面,拉着走。”施大喧赤着上身,全身都是汗,坐在甲板上的木桶上,朝手下命令道:“发信号让许家的鳖孙们滚蛋!这里不需要他们帮忙。”
有人禀报道:“许家的船说,他们也要拖一只鸟船走。”
“屁!”施大喧冷笑道:“打仗时他们袖手旁观,现在吃肉就要来叼一块走,世间哪来那么好的事?告诉他们,要船可以,跟我们再打一场,谁赢谁带船走!”
手下领命而去,那只广船接到信号后在远处徘徊了一阵,最后还是悻悻的掉头离去。
“滚吧,胆小鬼!”
同福号上爆发出一阵欢呼,水手们骂着脏话,冲许家的广船发泄不满。
“施老大,这些混账怎么处理?”脱了衣服露出一身精赤肌肉的汪承祖用一块麻布擦拭着满身的血,斜眼瞥着在甲板上被捆成了一堆粽子的海盗们道:“押到平户去还是就地……”
他手一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施大喧没有立刻表态,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巡弋一阵,看到了聂尘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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