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个成化年间的青花瓷瓶被重重的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瓣。
酒桌上收放有度的李旦状如疯狗,在后堂里发狂了一般砸着眼前能看到的一切东西,墙上的字画卷轴、案上的砚台笔架,甚至那张重达几十斤的黄花梨书桌,都被一脚踢翻。
满地狼藉,一屋残败。
洪升带着聂尘三人在门外远处愣愣的等,不敢靠近。
晚宴后来拜见李旦一趟,是聂尘的主意,毕竟得了那么好的一个铺面,当面道谢是人之常情,却不曾想到,看到这么一个尴尬的情况。
“李老爷刚才在席上那么冷静,忍气吞声的,怎么现在这样气恼,有气当场发啊,在这里砸东西倭人又看不见。”郑芝龙心中不忿,故意低声说道。
“东家也不容易,松浦家养的武士就有上千人,足轻不计其数,当年织田家渡海攻朝鲜,松浦家就出动了几千人的军队,是九州豪强。李老爷虽然是我们明人领袖,但要跟倭人硬扛也不行,他也有气啊。”洪升摇着头道,替李旦解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众人无语,默默的站在庭院中静听后堂里的响声,心中各有所思。
一个人匆匆进来,洪升看见,一句“少东家”的招呼还没说完,李国助就从他们身侧急急而过,闯进后堂里去了。
脚刚踏进屋,就踩中了一块陶瓷碎片的尖,痛得他赶紧跳脚,落在空处。
“爹。”李国助站稳后,看看满屋被人抄了家一样的,心知老爹在发飙,赶紧说道:“松浦大人走了。”
“让他们滚!”李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打砸了这么多东西,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是很疲惫了:“可恶的倭寇,实在狂妄,真把我大明朝的子民当牛牯欺负吗?简直岂有此理!”
李国助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道:“爹,小声一点,当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李旦瞪眼:“这里是我的私宅,难道倭寇还在这里安了眼线不成?”
“怕是不怕,就怕万一。”李国助劝道:“松浦大人可能也是无奈,幕府将军让他加供,他能不加吗?”
李旦大力猛拍一下椅子扶手:“屁!德川家的赋税都有定数,哪里会三天两头的加税?去年年底,今年年初已经连着加了两次了,现在又来,幕府莫非穷疯了这般乱来?我看是他松浦财迷心窍,看我今年运气好海上船行太平,要多讹我一笔钱财。”
李国助道:“万一是真的呢。”
“哼,没有万一,德川将军我去年年中拜见他时,曾亲口说过我李家于幕府有大贡献,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加税?”他顿一顿,用眼睛斜着瞥李国助:“你这般帮松浦说话,莫非跟他……”
李国助赶紧摆手:“父亲不要乱想,我怎会帮倭人讲话,只是考虑平户是松浦家的地盘,如果闹僵,对我们的生意不利罢了。”
“不是最好,李家还是我当家,你若是背着我跟倭寇眉来眼去,我可不饶你!”李旦正色警告道:“我知道外面有些做人蛇生意的想讨好倭人,你且不要跟他们混在一起,倭人与我们表面和和气气,骨子里总有一层隔阂,防人之心不可无!”
“父亲教训得是,儿子记下了。”李国助低眉顺眼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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