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尘于是从得知倭人打死酒铺老板黄老汉开始说起,将从谋划到实施,一直到最后杀人割耳后冲出山鹿馆的过程,一一叙述,当然,其中隐去了李旦悬红和长海和尚的一些细节。
李旦侧耳细听,眼神不断闪烁,瞳孔一张一缩,眉毛时而微扬,但面色始终不变,表情保持淡然,维持着端坐的姿势未曾改变。
半响之后,聂尘说完,屋里静下来,落针可闻。
“山鹿馆是松浦家的产业,你们竟敢在那里杀人,胆色惊人。”李旦良久之后,吁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大明朝的人在倭国忍气吞声,若多几个你们这样的热血男儿,就好了。”
“倭人欺我良善,伤我族人,于法无理,于情无道,我们仗义出手,乃是出于一时义愤,这事就算我们不做,李老爷也会做。但李老身份尊贵,不便跟两个浪人屈身放对,我们小一辈的自然要挺身而出。”聂尘朗声说道,说得义正言辞,丝毫不做作。
李旦赞许的笑笑,道:“很好,我喜欢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不过在平户勘定官的眼皮底下杀人,总是要担责的,今后有什么打算?你们深夜造访,是要我庇护你们?”
聂尘左右看看,与郑芝龙郑芝豹交换眼神,然后断然答道:“我们兄弟从大明而来,在平户无亲无故,愿跟随李老,创一番事业。”
李旦呵呵一笑:“你本是李直推荐而来,我那兄弟做生意不行,看人的眼光却一向不错,你又替我大明之人出了一口恶气,我又岂能让你委屈的当我家中一个手下?国助,你去令人封两百俩银子来。”
李国助一愣,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立刻答应了,转身出门,屋中只留下李旦和聂尘三人。
他一走,李旦本来靠着椅背的身子顿时直了起来,看聂尘的目光也变得犀利有神。
“那晚我的悬红,你们是不是听到了?施大喧本来要找我说事,没说成就走了,那时你们就在这院里站着,要说没听到,定然是假的。”李旦语气一转,整个人仿佛瞬间年轻了几岁,生气勃勃。
聂尘余光瞧见李国助已经走远,也干脆的道:“刚才少爷在这里,我不便明言,李老说得对,我们听到了你的悬红。”
李旦定定的看他,眼睛越眯越小:“那你们是冲钱去的?”
“聂尘兄弟穷是穷,但一两百俩银子,却是不缺的。”聂尘答道:“为李老出气,为大明人报仇,才是本意。”
李旦哼一声:“说是这么说,究竟是不是,就不一定了。”
“李老是说,我们冒着杀头的风险,就为了一点悬红?”聂尘道:“李老可以立刻把少爷唤回来,退回那两百俩银子。”
李旦的眼睛都快眯到一起去了:“你真不愿要钱?”
“李老以为我等是贪财之辈,我们宁愿不要。”
李旦慢慢的去端茶碗:“你想要什么?”
聂尘面无表情,拱手道:“什么都不要,我们立刻走。”
说完,他扭头就走,郑氏兄弟面带不忿,一起转身就走。
“慢!”
李旦将茶碗重重一放,起身喝道:“回来!”
院中留着的几个李府手下,侧头朝这边看过来,瞧见没有异动后,稍微的站近了一些。
聂尘驻足,回身转了回去。
“年轻人心气浮躁,稍微激一激就受不了了?”李旦换了一副笑脸,复又坐下:“来,我且问你。”
“你们会开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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