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祭是热闹世俗的,也是神圣庄严的。
它是天照大神的恩赐,是神之子天皇代表日本全体人民向神灵表达感谢和祈祷的仪式,跟代表收获的秋日祭比起来,春日祭多了几分对未来的美好向往。
故此,京都满城都张灯结彩,节日的气氛洋溢在城中每一个角落,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尊崇还是低贱,人人都在节日来临的前夕极力劳作,只为能在春日祭时可以真正的放松愉悦,全身心的投入到对神的祝福当中。
聂尘背着一个用布包裹的箱子,跟在松浦镇信入城的队列里,走在京都城的泥土街道上。
道路两侧,都是商店铺面,各类写着铺面名字的灯笼招牌眼花缭乱,房屋虽然低矮,个别顶上没有瓦片还是盖的茅草,气氛却很热烈。穿着和服、背着孩子的妇女,挑着担子的农夫,挎着倭刀的武士,肩上挎着篮子沿街叫卖的小贩,以及夹杂在人群里衣着华丽的贵人,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无数双木屐踩在路上发出叽叽嘎嘎的声响,汇聚成京都街头独有的繁华。
刚下过一场春雨,街面稍显泥泞,颜思齐穿着草鞋的大脚上沾满了泥巴,脚趾缝里滑溜粘黏,他很不舒服的一路抱怨。
“呸!这等道路,连个石板都没有,还及不上澳门,亏得还是京城,跟大明南京城比起来,这里就是个村!”
他又掩住鼻孔,朝旁边踏出一步,以躲开一个旁若无人的朝街上倒尿壶的和服女人,黄白相间的液体像朵花一样在路面上绽放,贱得到处都是。
“好臭!”看着几个倭人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闻不到一样将木屐踩在那摊水上头,啪叽作响,其中一个还打着赤脚,颜思齐差点吐了出来:“平户城如此德行也就算了,没想到京都居然还是这么鸟样!”
“倭国嘛,都这样的。”郑芝龙安慰他,捂着鼻子道:“没泼到你身上就行了。”
“哼,泼到老子身上我要让她喝了!”颜思齐鼻孔喷气,恶趣味的说道:“怪不得倭国女人身上都那么臭,原来是有根源的。”
“山鹿馆里的女人可不臭。”郑芝龙提醒他。
“那是扑了香粉的,好厚的一层。”颜思齐咧咧嘴:“还有啊,城门口把我们的棍子都收了,实在欺人太甚,你瞧那些倭人,腰里别着那么长的刀都没事,为什么专收我们的?”
“武士是有特权的,我们没有武士身份,当然要被解除武装。”聂尘回头说道:“这里比不得平户,还是小心着点,别被人拿了把柄。”
“哼!”颜思齐照例是不服气的,忿忿的把脚下的一颗石子踢了开去,击中远处的一处水洼。
几十人的队伍在城里绕了两条街,转过街角,一片用白墙圈起来的宏大建筑群就出现在了眼前,墙外有两丈宽的护城河,墙内有建在小山上的三层木楼,围墙高达一丈,上有箭楼,连绵的屋顶在墙内一眼望不到边,一座巨大的吊桥悬在古色古香的城门口,门前肃静威严,单看这里,会令人产生这座城中城比京都外城更像一国京城的感觉。
“这一定就是皇城了。”颜思齐不免惊叹起来:“矮子们倒是对自家皇帝没有吝啬,这城修得大气。”
众人从门前走过,但前面开路的松浦镇信却没有停留的意思,脚步不停的一直往前,队伍很快经过了内城城门,向远处走去。
聂尘等人开始奇怪了,难不成今天不进城拜见天皇了?那进城来做什么?
颜思齐是耐不住有疑问在心头的,他跑到前头向李旦身边的人打听了一下,回来面带诡异的跟聂尘等人汇报听来的消息。
“我们先不去皇宫见天皇,而是去二条城见德川秀忠。”他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你们听听,外藩一地大名到了京城,不首先拜见皇帝而是去见大将军,这算怎么回事?”
“要是大明朝的外镇总兵进京以后不先入朝觐见天子,而是去拜见某个王爷、大臣,只怕会被都察院的言官活活用口水喷死,锦衣卫的校尉和东厂的番子第二天就会去拿人。”郑芝龙也摇着头道。
聂尘也觉得诧异,不过还是问道:“二条城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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