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辽总兵毛大帅……是不是毛文龙?”聂尘把刀子又朝前捅了一点。
陈瞎子杀猪一样叫:“哎哟哎哟,是、是、是,英雄,就是就是他!”
毛文龙啊。
聂尘虽然历史不大好,但毛文龙的名字还是听说过的,知道他是死在袁崇焕手下的争议性人物,靠两百兵反向逆行在后金腹地开辟根据地的游击大佬。
这样的人居然和毛文龙有瓜葛?
瞥了眼外强中干的陈瞎子,聂尘觉得世事实在无常。
他把十鬼抽回去,刀尖上带了一点血。
陈瞎子双手抱着肚子,痛不欲生的喊:“英雄,快救救我,完了完了,我要死了!”
郑芝龙一直在旁观,他对聂尘逼供的手法一向很有兴趣,但今晚却有些失望,原以为陈瞎子硬汉一条,可以见识见识十大酷刑的残忍,但没想到陈瞎子破了点皮就怂了,难怪一直做不大,这种尿性只能当个小角色。
他和聂尘眼神交流了一下,扯过床上的被单,将陈瞎子的双手双脚捆了起来,像拖死猪一样拖了出去。
大门一开,外面山呼海啸般的叫声随着夜风吹了进来,火光滔天,山下有很多茅屋在燃烧,光亮照亮了半座岛,像个火炬一样立在大海上。
借着火光,聂尘扫视了一眼屋内,这才意外的发现,在床的角落里还缩着一个女子。
女子惊恐的看着全身铁甲的聂尘,双目圆睁,怔怔的做呆滞状。
聂尘还刀入鞘,扭了扭脖子,头盔有些重,第一次戴很不习惯。
这女子被吓傻了,聂尘见过不少这样的女子,被投到虎狼窝里活活吓死的都有。
看起来还有些标致,鹅蛋脸小鼻梁,翘嘴唇飞凤眉,不似寻常小家碧玉那般皮肤被生活磨的粗糙,而是凝脂白玉、玉骨冰肌。
“大概是某位官宦人家的闺女,可惜了。”聂尘怜勉了一下,也仅仅怜勉了一下,转身打算离开。
这样的女子多了去了,等下派人来接走便是,送到平户交给李旦处理吧。
“这位官爷,烦请救救小女子一命!”
很突兀的,缩在床脚的女子说话了。
声音有些清脆,带着一点羞涩。
聂尘扭头,看到女子已经站起身来,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娉婷袅娜,细柳蛮腰,虽然神情憔悴,但深闺大院养出来的气质依然令她保有端庄淑雅。
见聂尘看过来,少女退了半步,低头道:“请官爷救小女子一命,妾身是前月被贼人劫到岛上来的,在这里被关了一月有余,请官爷救妾身离开,我家是当朝御史徐光启徐家,家父若是知晓是官爷救的妾身,一定重重有厚礼相谢。”
聂尘听她说得惶急,又是亮出家门,又是承若有厚礼,心知是怕自己抽身走了不顾她死活,不禁好笑,说道:“我倒不是什么官爷……不过既然来了,当然要顺道救你,你就跟着我走吧。”
说罢转身,步子还没迈出去,就定在了空中。
紧接着,他转过身来,面露惊讶的问:“你刚才说,你爹是谁?”
“是当朝御史徐光启。”少女怯生生的道,对聂尘态度的突然转变有些害怕,本跟着他走的脚步又朝后退了一退。
“原来是他……”聂尘莫名笑了一下,摸出腰间短铳瞧瞧:“你是御史的女儿,怎么会被海盗俘虏?”
“我爹在天津卫练兵,委托广东布政使在广州赶制了一批耶稣圣像,打算用官船走海路运到天津去,妾身在广东做客,也就同船回返。不曾想在海上被海贼所劫,船上的人都死了,留下我一个活口,那贼子说,要……娶我做压寨夫人。”少女说起前事,止不住的流泪,话到末尾几乎声若蚊呐,几不可闻。
大概船上的死者当中,有她的至亲,毕竟一个没有嫁人的女孩,不可能独自出远门,一定有家人陪伴,只是出门时同为船客,如今却阴阳相隔,难免痛苦哭泣。
聂尘恍然大悟,原来放在外面的那么多耶稣受难十字架,并不是陈瞎子所造,而是抢的徐光启家的,看来陈瞎子是做了亏本买卖。
“陈瞎子不信上帝,若是信了,常常拜一拜,也许就没了这场祸事。”聂尘觉得有趣,做海盗做成这个样子,抢劫一堆耶稣石头像,也是没谁了。
“将军说的是,信上帝,得永生,我爹常这么教我。”少女抬起头,泪痕仍在,却无比郑重的说道:“将军也信上帝吗?”
“我?”聂尘笑了起来,把手里的短铳举了举:“我不行,耶稣离我太远,我信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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