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海看着师父,揣摩着他的用心,慢慢的,他想到了什么,茫然的神情逐渐变得明朗,最后,他跟上了天海国师的思路。
“师父是说,趁德川忠长纳妻的机会,把聂尘送进去,弄出一出闹剧来,既让忠长颜面扫地,也让德川秀忠的铁杆盟友鹰司家抬不起头,还可以令聂尘百口莫辩,德川家为了面子,不得已也得惩罚聂尘,否则再也没有颜面在朝堂上露脸。”长海试探着,说出了思考后的法子,一边说,一边想。
最后,他猛拍了一个巴掌:“这岂止一石二鸟,这是一箭三雕啊!”
“长海,你终究还是学到了,不错,我正是这样想的。”天海国师快活的笑了起来,神清气爽:“只要让聂尘身败名裂了,他在南方也混不下去,谁会愿意跟一个连自家主人的妻妾都会欺辱的人打交道?何况德川秀忠还公开宣布愿意为他择一门妻子,这样的人,简直禽兽不如,哪怕他再有钱,德川家也容不得他的。”
“可是,怎么实现这个想法呢?”长海皱眉苦苦思索:“德川忠长大婚,可不容易把另一个人送进新房里去。”
“长海,你忘了,按照佛婚礼的规矩,大婚之日,应该有僧侣在婚礼上位新人祈福的。”天海国师笑道,终于将一直转个不休的铜佛珠停了下来:“这江户城里,论资格,谁又有我们天台宗的身份高贵呢?那些禅宗、净土宗的沙弥,根本没有资格上这样的台面。”
“但是,这会冒很大的风险。”长海坚定的对天海说道:“师父,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去办吧。”
“你不行的,经过上次的事,你连面都不能在江户露。”天海朝门口看了看:“若是被外面的武士发现,你会被直接投进大牢里。”
“可是……”长海还想争辩,却被天海轻轻按住了肩头。
“唯有我亲自下场,方有成功的机会,毕竟能够进入德川家新房的人,也只有我了。”天海国师缓缓的将铜佛珠放到身边的榻榻米上,语重心长的对长海说道:“你且做好自己的事,小早川大人在前线拼杀,我们也不可懈怠,胜负就在这一年以内,不可能再拖了。”
长海心中一颠,他知道这句“不可能再拖”是什么意思。
倭国内战,已经持续了很久,倒幕的北方联盟虽然财力雄厚,但也经不住长时间的消耗,铁炮坏一杆就少一杆,火药用一两就少一两,幕府这边却有源源不断的供应,无论人力还是财力,小早川为首的倒幕派都耗不过地盘占优的幕府。
耗尽了天台宗所有力量的内战,不会持续太久了,胜利还是失败,都会有个结局。
长海和尚只觉肩上如压了一座泰山,责任无比的沉重。
“聂君……他可能会死吧……”很突兀的,他的脑子里闪出这么一个念头。
念头旋即被灭掉,如一个闪现的火星。
“哈哈哈,快活啊!”
德川忠长仰起脖子,咕噜一声,将一小杯米酒吞了下去。
他此刻穿着家居的衣服,右手拿着小扇子,左手拿着小酒杯,正在榻榻米上跳着和舞。
那些白面黑齿的倭女簇拥在他身边,掩着嘴笑,但一想到那些温婉的小手小面黑得令人发指的牙齿,聂尘依然一口酒都喝不下去。
“聂君,来嘛,一起来嘛。”德川忠长醉醺醺的,去拉聂尘的手:“一起来跳舞!”
聂尘瞧着他左蹦右跳,像个活泼的猴子般的丑态,就没了兴趣。
“大人,我得去替你调配福寿膏了,等下方便你享用。”他找了个借口,想抽身离开。
“哦。这个不能耽搁,速去,速去。”德川忠长眼睛一亮,大喜道:“聂君真是我家的忠臣,连这事都想到了,可辛苦你了……要不,今晚我派她来陪你?”
他嘻嘻哈哈的,把身边一个矮个倭女推过来,那倭女早就眼馋聂尘高大的身躯了,一直在暗暗吞口水,顺势就倒了过来,嗯嗯啊啊的直往聂尘身上缠。
从没有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倭女的脸,白粉一沾身就噗噗的掉,咧嘴浅笑时黑色的牙齿就在聂尘眼前晃悠,如同黑色的沥青,头顶上一股头油的腻歪味道扑鼻而来。
聂尘差点吐了出来,忙起身站起,打着哈哈道:“大人开玩笑了,我和她性别不同,怎么可以在一起?不用了不用了,我这就去调配,告辞了。”
说罢,他抽身便走,不给德川忠长思考的时间。
开了纸门,转身迅速的关上,防备那个倭女追出来,聂尘还故意拉着纸门牢牢的坚持了一分钟。
然后匆匆沿着走廊疾走,转到房子的另一边,他才松了口气,慢慢的走起来。
江户的夜,风清月明,每一颗星星都那么闪亮,在墨色的苍穹上遥遥悬挂着,宛如幕布上的明珠。没有工业气息的风里,带着清新的味道,附近种有茶树,淡淡的清香随风而来,令人漫步在这样的院子里,很是心旷神怡。
聂尘走在廊上,周围没有人,也许有忍者在暗处窥视,但聂尘不在乎,他一步三摇,打算享受这难得的寂静。
“聂君,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身后有人打招呼,聂尘回头,看到了德川家的家臣---田川昱皇,也叫翁昱皇。
在印象里,这位老者可是兵器大家,无论冷兵器还是热兵器,都是行家里手,很有水平。
“原来是翁先生。”聂尘忙施了一礼:“我正准备去替忠长大人准备福寿膏,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了。”
“你是没有准备,我却是等你很久了。”翁昱皇笑着,走到他身边。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38708/10429003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