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魁奇上来时,其实也是挺错愕的。
按照与吴胖子的约定,当时机合适时,吴胖子摔杯为号,李魁奇的刺客以雷霆手段下手,夺去聂尘的性命,如果聂尘手上有真功夫,以致两个伪装成小二的海盗没有得手,那么李魁奇就带人一拥而上,决不能让聂尘活着离开这条船。
但当他冲上二楼时,却看到一班戏子刚刚弄死了自己的两个手下。
他呆了一呆。
这俩刺客都是很得力的手下,动手杀人不会眨一下眉毛的狠角色,却被几个戏子弄死了。
现在戏子都这么猛了吗?
原以为会看到聂尘和许成久尸横当场,没想到却看到吴胖子被逼得要跳河。
他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稍一愣神,立刻醒悟过来,将手里钢刀朝圆桌后面一指:“兄弟们,砍了那俩人!”
“谁敢!?”彩衣女眉头一挑,带着戏班子众人当先站在了前面,手里的九节鞭横拦:“锦衣亲军在此,还不束手就擒!否则尔等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哟,美人儿,身段儿不错啊。”李魁奇毫不畏惧,眼神里带着猥琐上上下下的把彩衣女瞄了个遍:“模样也挺俊,那座院子的?”
“大胆!”彩衣女身后一个抱着古筝的汉子大喝道:“你们莫非不怕国法?”
“呸!”李魁奇啐了一口:“莫说就你们这几个鹰犬,老子杀过的官兵上百人,还怕国法?给老子砍,他们就这几个人,砍死了老子就是国法!”
他手一挥,身后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海盗怪叫着就扑了过去,钢刀乱舞,满屋都是刀影。
彩衣女娇叱一声,双手一举,九节鞭带着风声就扇了过去,从几道刀光中灵蛇一样刺入,身子旋转之间,最前面的几个海盗钢刀脱手,在惨叫声中活像几个陀螺一样被抽得原地转圈。
几个锦衣卫揉身跟上,铁质的乐器都是沉重的钝器,碰上刀子一类的兵器占有重量上的优势,磕碰之间,海盗们纷纷刀子脱手,然后被砸得头破血流。
以彩衣女为首的锦衣卫只有四五个人,但二楼上空间有限,楼梯口又狭窄不易通行,一时间居然和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李魁奇一伙人打得旗鼓相当,还隐隐占了上风。
屋里杯盘乱跳,混战成一团。
李魁奇被九节鞭的鞭风逼得连退几步,一直退到了楼梯口,彩衣女的鞭法变化多端、神出鬼没,这种兵器讲究的就是灵活,往往从意料不到的角度攻击过来,彪悍如李魁奇这样的猛人竟然被打得狼狈不堪。
锦衣卫挡住了李魁奇,许成久就松了一口气。
于是他紧张之余,看了一眼窗边的吴胖子。
吴胖子正在爬窗户,一只脚已经翘到了窗外,看起来要跳出去。
许成久猛扑过去,他一身文官官袍累赘臃肿,居然能像只含恨抱怨的疯狗般的一把将吴胖子压在了身子下面,挥起不怎么有力的胳膊死命地打。
边打边骂:“叫你派人杀我,叫你派人杀我!我锤死你!”
吴胖子双手抱头,一边用双腿用力蹬许成久的肚皮,一边惨叫:“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许成久更气了,打得愈发的狠:“打死你是轻的,老子咬死你!”
他一口咬下去,正中吴胖子的额头,血一下就冒了出来,吴胖子杀猪一样叫,嘴巴一张,正好反咬住了许成久的右耳朵。
这下换做许成久叫了,两人在地下抱成一团,滚做一堆,把缩在墙角的惠州通判看得几乎闭住了呼吸。
聂尘一直躲在圆桌后面,静静地判断着形势。
他当然不会傻到会认为这场宴席上出的这些岔子是意外,也不会认为锦衣卫出现在这里是他们喜欢给人唱歌伴奏。
这一切,都一定有预谋。
稍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眼前的一幕联系起来想一想,就能得出一些结论。
狗咬狗的许成久和吴胖子已经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他脑子里现在想的,是怎么逃走,李魁奇是来要命的,锦衣卫不知道是来要什么的。
下一层甲板上有乒乒乓乓的厮打声怒喝声传来,估计张铁匠等人也在跟人动手了。
趁许成久和吴胖子厮打离开窗边的机会,聂尘挪到窗边朝外望了望,正好看到张铁匠被一群人围攻不敌,一个猛子扎进河水里的画面。
放眼望出去,下面李魁奇的人数起码上百人,画舫四周全是小船,把画舫围得水泄不通,人头汹涌的海盗们如一群躁动的蚂蚁,不断地从小船往画舫上跳。
冷不丁地,一支弩箭带着尖啸“砰”地一声扎进窗框,差一点射中聂尘的脑袋,他忙将头一缩,第二支弩箭下一秒就“铛”的击中他的头刚才所在的位置,就差一点点就能串个糖葫芦。
聂尘脑门上闪出一抹冷汗,扭头一看,以彩衣女为首的锦衣卫正七手八脚地将李魁奇等人打下楼去,这些锦衣卫手持的沉重兵器在这种狭窄空间里一扫一大片,极具威慑力,海盗们丢下几具尸体后节节败退。
彩衣女最后一鞭抽在坠后的一个海盗背上,那人惨呼着从楼梯上倒栽葱般的掉下去,背上血淋淋的,不死也重伤。
彩衣女回过头来,化了浓妆的脸上冷漠得看不出一点表情,她厉声喝道:“帮帮许知县,把姓吴的捆起来,这里所有人都不要动,官府的援兵不久就会到来,固守待援即可!”
有人过去在吴胖子的头上敲了一下,这个胖子就软踏踏地昏过去了,许成久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捂着血流不止的耳朵嘶吼道:“固守待援?你们难道就来了这几个人?下面可有好几百海盗啊!快保护我们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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