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翁谦逊地说:“何足挂齿!”
“日日如此用度,难道仁兄家中有金山银库?”
富翁笑道:“金山银库,也有用尽之时;须有个用不尽的法儿。”
王大户见说,就有些着意,问道:“如何是用不尽的法?”
“造次之间,不好说得;即便说了,您也未必解,未必信!”
王大户见说得跷蹊,一发殷勤求恳,必要见教。富翁于是屏去左右从人,附耳说道:“敝人有‘九还丹’,可以点铅汞为黄金。只要炼得丹成,黄金如同瓦砾,何足贵哉?”
王大户见说是丹术,一发投其所好,欣然道:“原来仁兄精于丹道,愚弟于此道最为心契,求之不得。若仁兄果有此术,愚弟情愿倾家受教。”
富翁道:“此是家传秘术,岂可轻易相传?小小试看,以取一笑则可。”
富翁说完,便教小童炽起炉炭,将几两铅汞熔化起来。身边腰袋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来都是些药末,只把小指甲挑起一些来,弹在罐里,倾将出来,连那铅汞不见了,都是雪花似的好银。
王大户看得呆了,心里却喜不自禁,暗想:难怪他如此富贵受用,原来银子来得如此容易!于是缠着富翁,非要他传授炼丹之术。
富翁被他纠缠不过,只好说道:“敝人这方术本不轻易传人,但如今见您如此虔诚,与您又志同道合,破例一回也无妨。”
王大户不胜欣喜,急忙问道:“这药是如何炼成的?”
“这叫做母银生子。先将银子为母,不拘多少,用药锻炼,养在鼎中。须要九转,火候足了,先生了黄芽,又结成白雪。启炉时,就扫下这些丹头来。只消一黍米大,便点成黄金白银。那母银仍旧分毫不亏的。”
“须得多少母银?”
“母银越多,丹头越精。若炼得有半合许丹头,富可敌国矣。”
“学生家事虽寒,数千之物还尽可办。若肯不吝大教,拜迎到家下,点化一点化,便是生平愿足。”
富翁沉吟片刻,点头应允,只是说道:“敝人途经贵地,本是要到同安县去给好友祝寿的。少则十天,多则半月,自可回转。在此期间,您可先将炼丹一应物品准备妥当。”
“家中丹房火炉,已应有尽有!”
“您再准备三千斤粗糠,则足矣!”
“粗糠?”
“生炉子用的,可不能用柴火,须得用粗糠方能炼成。”
“这容易,愚弟去米行里买一些回来便是!”
“不可,须得是自家之物,方能灵验。您可收购一万斤稻谷囤于家中,敝人回来后再教您取糠之法。到时您只须留下粗糠,再把大米粜了,一点也不亏!”
王大户兴奋地答应了。
……
王大户收购粮食?这是为啥?
人们起初只是觉得奇怪,并不往心里去。但恰在此时,不知是从哪里传来一个小道消息:北方好像要打仗了!
一打仗,粮食就贵,这道理谁都懂。
消息是真是假,无从甄别。但不管它是真是假,家里先囤积一点粮食,有备无患。
于是,城里的有钱人,家家户户往粮仓里装粮食。不仅如此,邻县也被带动起来了,谷价从最初的五文钱一路飙升,六文,七文,八文,最后停在十一文上面。
……
半个月后,富翁如约而来。见到王大户时,只是笑。王大户迫不及待地请他传授炼丹之术,他却说道:
“这世上根本没有点石成金这回事。”
“可是,我亲眼目睹……”
“这叫‘缩银之法’,先将银子用药炼过,专取其精,每一两直缩做一分少些。取它与铅汞在火中一烧,铅汞化为青气去了,遗下糟粕之质,见了银精,自然尽化为银。一两还是一两,不曾多,也不曾少。”
王大户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恍然大悟,却又疑惑不解地问:“那你为何骗我……”
“你受损失了吗?”
“那倒没有!如今米价大涨,我反而赚了!”
“既然没受损失,那就不是骗。以你对炼丹的痴迷,要骗得你团团转易如反掌。但我们不是江湖骗子,这样做其实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方便透露一二吗?”
“只为了让辛辛苦苦种田的农民,能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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