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袍服在身,相貌俊雅的杨廷和正安静的坐在桌案之前,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执笔在一份奏章之上批阅着。
猛然之间外面传来刘瑾的喊声,杨廷和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是身形不动,依然用心的批阅奏章。
当刘瑾闯进杨廷和所在房间的时候, 看到杨廷和这会儿正安静的坐在那里批阅奏章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不禁指着杨廷和道:“杨介夫,咱家问你话呢!”
杨廷和似乎是批阅完了那一份奏章,先是将手中毛笔放下,然后将那一份奏章叠好放在一旁,这才抬起头来。
先是挥了挥手冲着那战战兢兢不敢阻拦刘瑾的吏员退下,然后含笑道:“大总管这是怎么了, 这般气冲冲的, 可是杨某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竟惹得大总管这般气恼。”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原本怒气冲冲,一肚子火气而来的刘瑾见到杨廷和笑意盈盈的模样自是不好再继续发作,只能冷哼一声。
随即一屁股坐在杨廷和歇息所用的靠椅之上,看着杨廷和道:“杨介夫,我且问你,陛下让推荐新的阁臣人选,咱家推荐焦芳、张彩入阁,你为何反对。”
杨廷和面对刘瑾的质问,显得不急不躁,闻言笑道:“我当大总管是为何事而来啊。”
刘瑾冷哼一声, 根本就不给杨廷和好脸色。
以往是没有机会推自己人入阁, 这次好不容易沾了李桓的光, 总算是将谢迁、刘健这两个老顽固给搞下去, 内阁空出位子来,他刘瑾还不得将自己的心腹推进内阁啊。
本以为不会有什么问题, 却是没想到竟被杨廷和为首的一众官员给否决了, 这如何不让刘瑾为之光火。
杨廷和将一杯茶水递给刘瑾笑道:“大总管不妨尝一尝老夫这茶叶如何?”
刘瑾看了杨廷和一眼道:“本公没功夫和你品茶论道, 你杨廷和就直说吧,为什么否了本公推荐的人选。”
杨廷和也是不生气,看着刘瑾道:“大总管所推荐之人,实是不符合内阁阁老的标准啊。”
说着杨廷和也不管刘瑾面色难看道:“否决二人也是为了大总管着想,否则到时候九卿公推,以二人在朝中的资历很难胜出,而且大总管这般坚持下去,必然会引得百官群起而攻之……”
刘瑾闻言不禁冷笑一声道:“少和我说这些,我就直说了,今日此来,我不是来和你们商量的,而是告诉你们,焦芳、张彩二人,必须要有一人入阁,否则的话,你们想要推王鏊入阁也休想过了本公这一关。”
说完刘瑾一拂衣袖,直接起身而去,丝毫不管杨廷和是什么反应。
看着刘瑾远去的身影, 原本神色诧异的杨廷和脸上却是泛起几分笑意来,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先前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一个声音突然之间自外间传来, 李东阳带着几分笑意走进来向着杨廷和道:“介夫,方才我可是看到刘公公怒气冲冲而来,又怒气冲冲而去,你昨日可是说过,能够摆平刘公公的。”
杨廷和看着走进来的李东阳,笑着将茶水递给李东阳道:“廷和不负西涯公所望,已经说服了刘瑾,焦芳、张彩二人可只选一人入阁。”
李东阳闻言笑了笑,指着杨廷和道:“介夫啊介夫,你就不怕刘公公知晓你算计于他,事后寻你麻烦吗?”
此番内阁空缺,必然要补充人选入阁,而围绕着这内阁阁老的人选,以刘瑾为首的阉党以及文官集团激烈交锋,双方已经僵持数日之久。
以杨廷和,李东阳为首的文官集团一力支持王鏊入阁,而刘瑾却是力主焦芳、张彩入阁,双方僵持不下。
只是刘瑾表现的很是强势,想要一下子将两名心腹推进内阁,怎么都劝说不下,这显然是杨廷和、李东阳以及文官集团所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有一点却不得不承认,那就是随着依附刘瑾的官员越来愈多,这件事拖的越久,变数越多,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够让刘瑾自己松了口风。
所以杨廷和才会故意刺激刘瑾,摆出一副坚决不许二人入阁的姿态来,以此来逼迫刘瑾自己退步。
果不其然,刘瑾并没有继续坚持,最后只坚持让焦芳、张彩二人中的一人入阁便可。
杨廷和的那点小手段,李东阳自然是能够看出,所以才会有那么一番话。
杨廷和叹了口气道:“不知西涯公准备要焦芳、张彩二人中的哪一人入阁?”
李东阳看了杨廷和一眼道:“介夫你的意思呢?”
杨廷和微微一愣,沉吟一番道:“先说那焦芳,如今虽为吏部尚书,可是其品行不堪,德行有亏,而张彩,资历不足,心胸狭隘,皆非阁老之选,若要在二者之间选择的话,我建议选焦芳而弃张彩!”
李东阳笑道:“既如此,此番便让王鏊、焦芳二人入阁吧。”
锦衣卫衙门
李桓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克、赵毅二人道:“这么说三千侍卫亲军今日已全数到齐?”
陈克点头道:“回大人,我们二人已一一审验,不差一人。”
李桓满意的点头道:“好,此事陛下一直都在关注,如今重整侍卫亲军,首先要做的便是将宫中宿卫,天子仪仗尽数更替,换上经过我等审核,身家清白可信之人。”
锦衣卫做为天子亲卫,一直肩负着皇宫宿卫,天子仪仗等职责,只是如今的宫中宿卫还有天子仪仗都是先皇时代遗留下来的老人。
或许这些人一样值得信任,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事关天子安危的人选自是需要小心了再小心,谨慎了再谨慎,哪怕是有一丝的大意,都有可能会酿成极其可怕的后果。
一些部门看似微不足道,可是有时候却能够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其他不提,就好比大明朝的太医院。
太医院在历朝历代的政治斗争之中可以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但是有明一朝便非常有趣,明朝的太医,说一句“屠龙勇士”还真不是夸张。
大明十几位帝王,其他不说,单说宪宗、孝宗、武宗,爷孙三代帝王之死可以说皆同太医院的医治有关。
孝宗、宪宗不提,就说正德之死,还真是疑窦丛生。
说来太医这个岗位,在一般人的认知当中自然是大夫,但是大夫只是他们的副业,说来这些人的本质,还是文官,或者说,技术官僚。
都说读书人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所以太医本身,也属于士大夫阶层的一份子,只是专注于古代医疗行业罢了。
甚至正德皇帝病重之中曾向当时内阁大学士杨廷和要求更换太医,然而这样的要求竟然被杨廷和给拒绝了,没有多久,朱厚照这位可骑马弯弓射箭,甚至亲临战场上阵杀敌的帝王,竟在人生壮年猝死。
还有就是那位木匠皇帝,天启皇帝大概没有汲取正德的教训,同样是为了打压制衡势大难治的文官集团,大胆启用魏忠贤,与文官集团斗得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当然,在天子的力挺之下,天然占据法理的皇权同宦官集团结合之下,自然是令文官集团叫苦不迭,难以招架。
然而最终结果就是天启皇帝也死得是莫名其妙,偶然落水,然后服用“仙药灵露饮”龙驭上宾。
都说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堂堂两任皇帝,连死法都是如此清新脱俗和一致。
然而在李桓看来,这分明就是在规则之内玩不过,我就干脆破坏规则,直接掀了桌子,重开一局再来。
李桓正是有着来自后世的见识,继而联想到这些,所以才会在侍卫亲军重整的第一时间便想要换掉事关天子安危的宫中宿卫以及负责天子仪仗的卫队。
赵毅、陈克二人听得李桓竟然第一步便要替换宫中宿卫以及天子仪仗,二人神色之间自是露出几分震惊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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