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着胡须,蔡文眼眸之中闪过一缕寒意道:“你说的不错,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老夫还真不信他李桓能在老夫的地盘上翻起什么风浪。”
说话之间,蔡文看了孙威一眼道:“你立刻派人持我名帖去请顾布政前来,就说本官有要事相商。”
顾煌乃是三司之中的布政使司左布政,可以说是福建一省之地民政之主官,虽说布政使有左右布政二人,但是明显左布政要稍稍压右布政一头,所以说顾煌做为福建布政使司左布政,说是福建民政第一人也不为过。
相比根植于福建一地的提刑按察使蔡文,左布政顾煌不过是才调任福建一地三年时间罢了。
顾煌初至福建,蔡文便主动与之交好,因此在蔡文的主动结交与帮助之下,顾煌很快便在福建官场站稳了脚跟,参与到蔡文花费十几年时间所编织的那一张利益大网之中。
本来顾煌在朝中为官之时也算得上清廉,只可惜到了地方,根本就没有经受得住蔡文的金钱、美色的拉拢,短短的时间内便同蔡文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也就是有了顾煌这位福建民政首脑的支持,再加上蔡文这位提刑按察使,大明三司,顾煌与蔡文二人,三占其二,可以说直接主导了整个福建除了军事之外的一切事务。
比之蔡文来,顾煌这位布政使一经堕落,更显不堪,短短几年时间便谋取了大量的财富,学着蔡文在许多地方建造别院、府邸。
似乎是臭味相投,又或者是为了更好的合作,顾煌选择将住处同样落在了闽清县。
闽清县不但有蔡文那一处府邸,同样也有一座丝毫不亚于蔡府的顾府。
如果说蔡文贪恋权势一心追求向上爬的话,那么顾煌应该就属于那种贪恋财色之人。
曾有人暗暗统计过,顾煌自入了福建,几乎每一个月便要纳一次妾侍,而顾煌每次纳妾,福建一地的官员便要送上贺礼。
少则数百两,多则上千两,可以说顾煌每一次纳妾所收取的贺礼便足足有数万两之巨。
按照顾煌自己所言,他甚至都不需要去贪污受贿,单单是每月纳一次小妾,他一年便能够收到二三十万两的金银。
为了安置他所纳娶的这么多的妾侍,顾煌在福建一省之地修建了十几处的别院,每一处别院都有那么三两名妾侍,他巡视地方的时候,每到一个地方便如同回家了一般。
而在闽清县这一处宅邸所居的却是顾煌的发妻以及两名妾侍,这三女乃是顾煌发迹之前所娶,所以被其安置在了闽清县。
因为不久前接到朝廷邸报,朝廷派了钦差亲自下来彻查锦衣卫千户韩凌灭门一案。
顾煌做为福建一地民政主官,钦差驾临,他显然要亲自迎接的,当然最重要的是顾煌知道韩凌被灭门的始末,顾煌有些慌神,第一时间赶回闽清县。
回到顾府没有多久,顾煌梳洗了一番,本来打算去见蔡文商议如何应对朝廷派来的钦差的,结果这边蔡文派了人请他前去。
顾煌当即便出了府,坐上轿子奔着蔡府而去。
比起蔡文得知李桓被任命为钦差下来彻查韩凌的案子,蔡文可以说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慌乱,然而顾煌却是不同。
顾煌显得很是紧张,见到蔡文的第一时间便一脸慌乱的一屁股坐到蔡文的对面道:“贤弟,钦差驾临,彻查韩凌一案,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顾煌虽然贪财好色,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傻子啊,韩凌的案子根本就经不起查,一旦彻查到时候查不出真相倒也罢了,万一查出真相,他和蔡文可不只是掉帽子那么简单了,搞不好脑袋都要保不住。
蔡文看着顾煌那一副慌乱的模样,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屑之色,也就是对方运气好抱上了刘健的大腿,这才得了福建布政使司左布政的官职,否则的话单凭实力,顾煌就算是再努力一百年也不可能有资格坐上左布政的高位。
一个是谢迁的门生,一个是刘健的弟子,因为两位阁老的关系,在这福建官场之上,两人可谓是天然同盟,所以在顾煌赴任没有多久,两人便走到一起,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把持了福建所有的民政事务。
蔡文给顾煌倒了一杯茶水,微微一笑道:“顾兄不必惊慌,李桓不过是区区一小儿罢了,能耐我何?”
顾煌似乎是受到蔡文的影响,渐渐的平复了慌乱的心绪,喝了一口茶水看着蔡文正色道:“贤弟,那可是钦差,真要让他查出点什么,你我二人都要遭殃。”
蔡文含笑道:“钦差又如何,别忘了,合你我二人之力,偌大的福建之地,不敢说呼风唤雨,可是想要应付区区一个无依无靠的钦差,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顾煌的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听到蔡文这么一说,忍不住击掌赞道:“没错,整个布政使司就是为兄一言堂,提刑按察使司更是被贤弟经营的如铁桶一般,到时候他李桓想要查案,再怎么也绕不开我们,只要我们不配合,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他也休想查出什么来。”
蔡文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说顾兄大可不必将那钦差视作什么洪水猛兽,他就是真龙天子,到了我们的地盘,那也得盘着不是吗。”
顾煌将茶水一饮而尽,开怀笑道:“为兄就知道贤弟有的是对策,到时候钦差一行人到来,便由贤弟负责招待如何?”
捋着胡须,蔡文微微笑道:“理当如此。”
送走了顾煌,蔡文满是不屑的道:“真是个废物,若非是当初抱上了刘健的大腿,就凭他也想坐上一省布政的位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孙威轻叹道:“官场之上,关系大于能力,你能力再强,永远斗不过有关系的,以大人的能力,何尝不能为一部之部堂,可是为何十几年仍走不出一省之地。”
蔡文眼中闪过一丝不忿道:“谁让我的座师不是谢迁,说来我也不过是中途才拜入谢迁门下,一直以来都算不得其真正看重的门生弟子。”
说着带着几分嘲讽道:“而那顾煌却是刘健真正的入门弟子,哪怕能力一般,甚至都不需要怎么努力钻营便被其座师一路铺好了道路,轻松便超过我十几年的苦心钻营和努力。”
大明三司,都指挥使司主官地方军事,主官都指挥使乃是正二品的大员,天然高出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一级。
而布政使司又明显高出提刑按察使司一筹,真要说起来地位尊卑的话,最尊者当属都指挥使,然后就是布政使,最后才是提刑按察使。
这也是蔡文说顾煌轻松超过他的缘故,因为在大明官场所有人的认知当中,布政使就是要高出提刑按察使。
否则蔡文同顾煌年岁相当,二人具体年龄到底谁大谁小还真未可知,但是两人却从没有论过年岁,在蔡文面前,顾煌就是兄,而蔡文便是弟。
长出一口气,吐出心中的郁结之气,蔡文看向孙威道:“孙威,驿站可有消息传来,李桓他们一行人如今到了何处?”
孙威道:“回大人,三日前驿站传来消息说钦差一行已经进入建宁府,按照其一行的行进脚程来看的话,如今大致该到了府城建宁。”
蔡文闻言不由眉头一皱道:“建宁?本官没记错的话,建宁城应该是福建行都司的驻地吧。”
孙威微微点了点头道:“回大人,正是如此,福建行都司驻地建宁,节制福建一省之地卫所,归属前军都督府统辖。”
蔡文微微沉吟道:“邸报上说李桓被陛下加封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对福建行都司并没有直接的统辖权。不过他李桓即为钦差,又得天子看重,难保董成那老东西不会主动去巴结李桓这位天子钦差。”
孙威道:“大人所言甚是,董成份属武勋一系,据说同英国公张懋有旧,在这福建都指挥使的位子上一坐就是十几年,不敢说将整个福建各个卫所尽数掌控,也能够轻松节制调动大半。”
蔡文沉吟一番道:“董成这老东西一向低调,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于外界之事一向没有什么兴趣,希望这次也是一样,不过却不得不防,你派人暗中盯紧了那老家伙,若是有什么异动,务必来报。”
自从土木堡一役,文官集团将军权从勋贵手中夺了过来,五军都督府的权柄早已经丧失大半,天下兵马调动须经兵部方可,可以说五军都督府空有名义,却已经没了实权。
自然而然的,蔡文这等文官集团出身的一省提刑按察使对堂堂正二品的都指挥使都不怎么瞧得上也就不稀奇了。
也就是董成这位都指挥使盘亘福建一地十几年,根深蒂固,影响力不小,否则的话,真换做是一个新任的都指挥使,蔡文甚至都不会将其放在心上。
长乐县,琅岐屿
陈一刀一脸期待之色的看着赵智道:“赵老三,快说桓哥儿如今到了何处?”
自从李桓被封为钦差,被天子派来福建查案的消息传来,整个琅岐屿都为之沸腾了。
谁又能想到两三年前那个父亲为人所害,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孤身入京竟然会有这般逆天的造化,等到再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中军都督府都督签事、锦衣卫指挥同知,天子钦差。
这几日但凡是同李家有几分交情的官员、乡绅、豪强尽皆备了厚礼前来琅岐屿拜访,与先前李桓远走京师之时,李府门前门庭零落相比简直是两个模样,只让赵智、陈一刀他们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赵智看了陈一刀一眼道:“最新的消息,钦差一行已經到了建寧,若是一路之上顺利的话,至多半个月时间便可抵達福州城。”
陈一刀击掌赞叹道:“好,桓哥儿这次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到时候必须要祭祀李家历代先祖,告知先祖,秉于大哥在天之灵,李氏在桓哥儿手上走上兴盛了。”
赵智点了點头道:“你说的不错,不过二哥你以后在桓哥儿面前可就不能直接称呼其为桓哥儿了,要改成大人,桓哥儿不在意,可是旁人听了只会认为我等不知礼数尊卑。”
陈一刀闻言不禁抓了抓脑袋,咧嘴道:“知道了,知道了,他娘的,咱喊了十几年桓哥儿,这突然之间要咱改口,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些不适应。”
赵智正色道:“不适应也要适应,否则到时候丢的就是桓哥儿的人。伱总不想因为我们的缘故而让桓哥儿被人嗤笑御下无方吧!”
正说话之间,一道身影匆匆而来,不是别人,赫然是李桓当初挑选出来的亲卫李虎。
李虎气喘吁吁而来,只让赵智、陈一刀一脸的诧异之色。
陈一刀看了李虎一眼不禁道:“李虎,不是让你在福州城坐镇,看着咱们李家那几处店铺吗?你怎么突然之间回来了?”
李虎这会儿也平复了一些,看着赵智还有陈一刀道:“一刀叔,智叔,小林子在哪里?”
陈一刀一愣,马上反应了过来,李虎口中的小林子不是别人,正是林震南之子,林平之,大家平日里大多以小林子相称。
陈一刀看了李虎一眼道:“林平之他们几人这会儿应该是在海边练习刀法吧!”
说着陈一刀疑惑道:“看你这么着急,难不成是林家出了什么事?”
第二更送上,一万七,更新应该不慢吧,请大家能追读的就追读吧,月票呢!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38759/11288490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