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二十一世纪的吴浩,不是十三世纪的吴浩!
十三世纪吴浩之种种,必须为二十一世纪吴浩所扬弃——一方面,有利条件充分利用;另一方面,一定要!
绝不能倒转过来,二十一世纪之吴浩被十三世纪吴浩绑架而无法自拔!
一言以括之:我是地主,但我要!
……
吴、黄虽然已成死敌,但当下的急务,不是“报仇”。
事实上,心思一变,吴浩便头脑清明:若论势力强弱,到底黄家压吴家一头,不经仔细筹谋,贸贸然火拼起来,还不定谁将谁的庄子“烧成白地”呢!
别的不说,吴家这边,武力值最高的,应该是王进功,但很明显,之前,“我”对“师傅”不甚礼遇,现在,又要强纳其同乡之女为妾,他会为我出死力?
当务之急是什么?
是——
更、改、人、设!
不如此,压着一顶“恶霸地主”的帽子,气都喘不过来,何能在这个新世界真正有所作为?
他是地道行动派,想定了就做,绝不犹豫。
透口气,神色已如常,掂了掂手中的半个荷包,“这件荷包,值得几钱?”
杨奎想,既然逼徐婉以女工还账,其值自然贬的愈低愈好,“这件荷包,做工粗劣,我看,也就值个十文、八文……”
“屁!”吴浩一口啐在过去,“你莫不是眼瞎了?赶紧去找个郎中瞧瞧!”
略一顿,“这件荷包,如此鲜亮可爱,拿到临安市集上去发卖,至少——”
说到这里,想起俺并不晓得此时的粮价是多少?于是,“嗯,发卖了,至少也可买……二十五石‘上米’回来!”
啊?
杨奎、徐婉、王进功,齐齐愕然。
吴浩微笑,“当然了,这个‘二十五石’,指的是完工后的价钱,这件荷包,毕竟尚未完工,不能不打个折头,我看看啊……”
拿起荷包,举到半空,眯着眼睛,装模做样觑了好一会儿,“嗯,也就绣了一半多一点点罢,折算起来……十三石八斗!”
十三石八斗?杨、徐、王都听出来了,这不就是徐家欠租之总额吗?
果然,吴浩一拍大腿,大惊小怪的“哎哟”一声,“你们家欠我的租子,刚刚好十三石八斗!好巧!”笑嘻嘻的,“那就没啥可说了,这半只荷包,我买下了——你们家的欠租,一笔勾销了!”
徐婉脸上倏然变白,紧接着满面涨红,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
杨奎瞠目结舌,王进功亦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吴浩拍过大腿拍脑袋,“对了,还有借据欠条什么的……快,到账房去,将徐家的借据欠条都取了来!”
杨奎不确定,大郎是真要这样做呢,还是要玩儿什么花样?迟疑着,“大郎……”
吴浩提起一只脚,作势欲踢,口中骂道,“怎么?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没听见我说的话?”
“是!是!”杨奎忙不迭的去了。
过不多时,杨奎回转,捧着几张纸,双手递给吴浩。
吴浩接过,细细看了一遍,递给徐婉,笑道,“一手交货,一手交钱——咱们两清了!”
徐婉双手颤抖着接过,看的更加仔细——看了一遍,再看一遍;看过了,将几张纸小心翼翼的折好,转过身去,珍而重之的揣好了,转回来,对着吴浩,插烛般的拜倒在地。
光洁的脸庞上,两串泪珠,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
“起来,起来!”吴浩伸手虚搀,“用不着,用不着!钱货两讫,等价交换,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徐婉站起身来,勉强笑了一笑。
“套架车子,派个婆子陪着,再派两个有气力的庄客护卫,送徐家小娘子回去——听见了吗?”
“是!”
吴浩看向王进功,微笑说道,“王师傅,劳你驾,送徐家小娘子一程?”
王进功略一思衬,摇摇头,坦然说道,“不必了,又有车子,又有婆子,又有护卫,徐家也不远——不必我多事了。”
吴浩点点头,转向徐婉,将手一让,“请罢!”
走到门口,徐婉忍不住回头,看向吴浩手中那件绣了一半的荷包;吴浩举起荷包,笑道,“你想将它绣完?不成啊!你的‘浇手’太贵了,等我攒够钱了,再来奉请罢!”
徐婉红云飞面,深深看了吴浩一眼,然后,深深敛衽,转身出门。
她一走,王进功即一揖到地,“大官人义薄云天!进功感佩无已!”
今日之前,大官人从未给他正经行过礼,但他也从未对大官人行过这样的礼——他是真正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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