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浩继续,“……醒后,我想,做什么功德好呢?请僧请道,建立斋醮,做十几份功果坛场?”
大伙儿想:来了、来了。
孰料吴浩摇摇头,“没意思!如来也好,三清也罢,不过泥身木胎;我不论使多少钱,其实都使在了和尚道士身上——他们缺钱使?他们比你我都有钱呢!钱不使在正道上,上天俯知,以为然否?必不以为然!必不肯降下福佑的!”
啊?
吴大郎继续,“何为‘正道’?那个,老子曰……嗯,圣人曰,‘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就是‘正道’,更是‘天道’!所以,济贫拔苦为‘正道’!恤困救穷为‘正道’!各位终年辛苦,只求一饱,颇‘不足’也,而吴某,小有资财,较之各位,算是略略‘有余’——”
顿一顿,“另外,你我兄弟姊妹,一家人也!俗话说得好,那个,‘肉烂在碗里’,‘肥水莫留外人田’——”
您到底想说啥呀?
“做功德,就要做真正的功德!”吴浩提高了声音,“我宣布——”
略一顿,“其一,各位的逋欠,租子也罢,借贷也罢,一律减免一半!其二,一切逋欠,今年不必清偿,明年开始,分年清还,为期五年——以目下逋欠数额为本,还本即可,不另收息!”
台前、台左、台右,人人瞠目结舌。
吴浩含笑,“怎么,没有听清?那我再说一遍:其一,各位的逋欠,租子也罢,借贷也罢,一律减免一半!其二,一切逋欠,今年不必清还,明年开始,分年清还,为期五年——以目下逋欠数额为本,还本即可,不另收息!”
顿一顿,“对了,差点忘了——女户的逋欠,减免十分之九!”
“噗通”一声,一个妇人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哭喊,“大官人长命百岁,公侯万代!”
紧接着,“噗通”连声,几个女户都跪了下来,“大官人长命百岁,公侯万代!”
这个“噗通”,好像有传染性似的,一个又一个佃户跪了下来,台前,站着的人愈来愈少,最终,打谷场上,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一个站着的佃户也没有了,夹杂着哭泣的喊声此起彼伏:
“大官人长命百岁,公侯万代!”
吴浩双手抬起,做一个“请安静”的手势,“各位,吴某只说了‘其一’‘其二’,下头还有‘其三’‘其四’‘其五’,都请听仔细了!”
场上声浪迅速低了下去。
“其三,自今年始,各位交租,一石收取斛面(即耗米)五升!”
啊?
原本一石收取耗米一斗,这又是减半了呀!
“大官人长命百岁,公侯万代!”
“其四,缴纳夏、秋二税,乃吴某之本分,以后,绝不敢再以之烦扰各位了!”
啊?
“大官人长命百岁,公侯万代!”
“其五,极紧要的,请各位听清楚了:自今年始,各位的租额,一律下调二成!”
若不租用主家的耕牛、农具,主、佃便相当于五五分成,如是,相当于变成主四、佃六了!
场上一片鼎沸,“大官人长命百岁,公侯万代!”
不晓得谁先喊了一声,“大官人是佛子!吴佛子!”
于是,山呼海啸一般,“吴佛子!”“吴佛子!”“吴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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