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听到诸如“暴虐”、“不贤”、“寡恩悭吝”这类言辞之后,更是面沉如水,眼里担忧溢于言表!试问,被今上冠以如此评价之人,能担负得起继承大统的职责么?
何况那不仅只是藏在深宫里的批评,而是直接降旨申饬,公布给了天下人知晓!当今圣上的意图自也显露无疑,那太子之位,怕是在近期要出现风波了。自古以来,凡是涉及废立者,皆会形成不可忽视的风暴。
项原在京城做官,似此权力漩涡,如何能避得开?
他几乎是强打精神,在随后招待着冯煜往自己府上而去。当他把冯煜住处安排妥当之后,连晚宴也顾不上,便先自告罪,离府前往拜访熟稔同僚,以探听近来京师发生的大事。
有意思的是,冯煜本以为今晚就这般过去。
没成想,夜幕方临,项原回府之后竟吩咐仆从布置了宴席,邀请冯煜共饮。可入宴之后,项原却只是一味饮酒,沉默寡言,显出从未有过的失态。
冯煜何等敏锐,他一眼看出项原出门归来之后,便一直处在心神失守之境,想是探听到某种出乎预料的消息,以至于备受刺激。结交一场,冯煜不忍见他这般颓丧,挥手让候在一旁的仆从给项原倒来一杯白水。
随即往水中化了张“宁神符”,在其倾杯余饮时拦下了他,道:“再喝就伤及自身了,喝我这个罢。”
随手把那杯符水推过去。
项原也没多想,满心苦闷的他取过那符水,仰头一饮而尽。
不多时,符水灵力扩散,项原那失守不宁的心神,也在一杯水后逐渐平复。理智回归,虽仍受那消息刺激,可心绪却冷静下来,也立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止何等失礼。
醒悟之余连连赔罪,冯煜没受,只问他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叫你如此心神难安?”
项原摇着头,嘴角扯出难看的笑容,那份苦涩溢于言表。
“道长乃方位之人,原本不该以项某自家俗事相扰,实是骤闻此事,项某心中迷惘,以至失态!”项原叹了口气,“项某方才寻到同僚,问清了圣上下旨申饬的始末,原来正是与左大人在青州办的那件案子有关!项某委实不曾料到,那黄河帮毕万庆一众匪徒的背后,指使者居然会与太子殿下有关!”
“太子?!”
冯煜错愕,皱着眉道:“那不知这其中,可有涉及到一个名为‘吴海濡’之人?”
项原愣了下,问道:“道长说的的‘妙手丹医’吴海濡、吴大人么?”
冯煜颔首,项原却摇头道:“这倒未曾听闻。”
“呵~”冯煜笑了声,暂未追问,只想到他方才痛心疾首的模样,不由问他,“项大人在此之前,可是站在太子一方的?”
项原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冯煜好奇道:“我虽是隐世之人,可也听过齐王延庆文武双全、惠王延泰贤明有德,唯独当今太子奢靡悭吝、傲慢无道,如今出现申饬之事也足为明证。怎么项大人此前会选择支持太子呢?”
项原苦笑一声,面上罕见地露出羞愧神态。
顿了片刻,他方才长叹一声,道:“道长乃是隐世修行之人,涉足俗世不深,故不知官场算计。若要项某平心而论,圣上三位呼声最盛的继承人,太子、齐王、惠王,其心性、品德、能力未必有多大的差别。便是贤名最盛的惠王,与太子相比也并不能胜出几分。之所以出现当下风评如此巨大的差异,乃是当初太子做了一事,无意中恶了士林豪门,彻底失去了他们的支持罢了。”
“那齐王、惠王的名声,别人不知还罢,项某身在京城,处在官场漩涡之中,还能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么?都只是站在他们背后之人,相互争执、宣扬的成果而已!”
“哦~?”
冯煜惊讶非常,璇玑道长探听到的消息,居然有如此内情?
随即他又颇为疑惑地道:“既然你知晓这其中争权夺利的隐情,怎么突然改换立场,厌恶起那位太子殿下了呢?说不定此次仍是别人的阴谋,而太子只是被算计的呢?”
项原顿时面色沉郁,涩声道:“起初项某也以为如此。可探听之后,才知青州一案人证物证俱在,大理寺负责受理此案,铁证如山之下,那太子已当堂俯首认罪!大理寺为皇家尊严做了遮掩,才有‘御下不明’的判词!”
“嗯——”
冯煜蓦地感觉有些头疼。
争权夺利可不是他愿掺和之事,如果事情真相果如项原所言,岂不是意味着三个继承人里边俱是一丘之貉?要让他参与到其中去的话,冯煜更宁愿直接舍弃这条道路,大不了学那佛门“降龙罗汉”下界的“济公和尚”一般,游历四方,荡尽不平事来得痛快呢!
当然,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事实到底如何,还得他自己去求证一番。
故冯煜岔开话题,随口问道:“对了,你可知那位左千锋左大人,现今如何了?”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38826/10619640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