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煜不通丹道。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分辨一位丹师的手段,再者,有自家师兄做参照,他更能明白眼前吴海濡的厉害。
能被冠以“妙手”之名,吴海濡在丹道的造诣的确超乎寻常。
自家师兄与之相比,无疑差了几个层级。须知泓明身负道门正统传承,丹道水准却只是寻常,炼制些平日消耗的丹药尚可,更高阶的灵丹就得求教到别的丹师手上。
吴海濡没有显赫传承,却能做到这一步,无愧其“妙手”之名。可同样也是因此,缺乏正统传承的他,急功近利地走上了邪路,“邪丹师”的名号足可见证其他人对他的认可与忌惮!
在他的身上,仿佛并不存在任何底线与敬畏。
世间万象,凡能有益于其成丹者,他皆能运用,皆敢于运用!人,鬼,妖,邪,凡此种种,在吴海濡眼中似乎也只是性质各异的药材!
他是如此的惊才绝艳,如此的傲慢、冷漠,而又充满着危险!
冯煜亲见过吴海濡的药园之后,方知为何左千锋的调查、大理寺的判案,都未曾与他有过半点牵连。当一个人拥有如同太阳般耀眼的能力,且那能力还正好为众人所用,似乎便能以耀眼的光驱散掉那些阴影与晦暗。
可惜,冯煜不是其他人,他的目光不会只凝注在吴海濡耀眼的光芒上。
他再是如何惊才绝艳,冯煜也不会忽略对方犯下的恶行。
而药园中那些存活的“药人”,则为其坚定了决心!——他明白吴海濡能在“奇士府”如此惬意的缘由,因为有许多的人需要他。吴海濡往禁忌中迈出的步伐,是另一个与之齐名的丹师无法替代的。
冯煜知晓并且理解其他的修士,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够接受且放任!
某个瞬间,冯煜也曾思索,若自己也有需要把攥在吴海濡手上,自己还能维系这般义正言辞的果决么?
关于这个问题,冯煜没来得及思索出答案。
因为房间里,觉察到异样的吴海濡已从床榻坐起。
黑暗里看不分明,可他那双幽深的眼眸却牢牢地锁定在冯煜身上!
在那短暂的瞬息之间,吴海濡心中闪过许多念头与情绪,诧异,惊惧,疑惑,乃至到某一刻的愤怒!
他惊异于眼前这年轻的道人,居然能无声无息地抵达他的面前!那“奇士府”的侍卫,一个个自命不凡的修士,乃至自己药园外边的重重禁制,莫非都是虚妄不成?!
那道人不发一言,可却足以让吴海濡瞬间惊惧,他的出现就已是最有力的威胁!吴海濡并非没有被人暗中拜访过,但像眼前这位直接悄然来到眼前的还是第一个。
不过很快,吴海濡又冷静下来。
对方若是为了取他性命而来,那么以对方的手段,自己根本连醒过来的机会都没有。他记得自己也未曾与道门结过生死仇怨。既然对方没有出手杀了他,那么无疑是想借助于他的能力了。
吴海濡对自己的丹道造诣,还是颇有几分自信的。
当即按下心中诸般情绪,脸上未曾显露半点不满,施施然自床榻起身、穿衣,仿佛面对老友那般心平气和地道:“道友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吴某方才酣睡不醒,怠慢之处多多见谅啊~。”
冯煜打量着吴海濡,也未出言喝止他的动作。
见问,亦语气淡漠地回道:“我今专门为你而来!”
吴海濡轻笑出声,似乎颇为爽朗:“道友若为吴某而来,何须这么麻烦?只让人递句话来,吴某焉会不从?”
冯煜笑了笑,道:“也算不得有多麻烦。”
吴海濡笑声一滞,他从冯煜的言语里听出了戏谑的味道,那让他感觉有些不妙。顿了一下,吴海濡正好也披上了衣衫,黑暗里目光灼灼地看向坐在房间桌旁的道人:“不知道友究竟需要吴某如何效劳?只凭道友不辞辛苦深夜来见的诚意,吴某或有能为,定然倾力相助!”
冯煜没回答他这句问话。
吴海濡竭力保持冷静,并且想夺回主动权的做法,让他颇为感慨。此人临危不乱的心性,倒是足堪称道,难怪能有如此丹道造诣。
“我很好奇,”冯煜忽然开口,反问于他,“以阁下秉承之道,所作所为竟未沾染多少邪煞戾气,却是为何?”
吴海濡皱了下眉。
他内心之中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冯煜的每一个回应,他都在推演着其行背后的意义,以便探出此人真正的目的。
可惜,暂无头绪!
最糟糕的是,观其不慌不忙之态,不像是有求于他,这就让他心中难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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