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和煦“狞笑”,以温文尔雅的声音回道:“殿下,吾等三人乃广平冯郡君麾下随侍,冯郡君原是薛尚书家姊,如今执掌四府城隍,与殿下亦属同道。殿下无须担忧,我们并非敌人。”
延庆太子眼珠转了转, 却没立时回应,而是颇为重视那般认真地对身旁冯煜道:“道长以为如何?”
冯煜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随即笑着道:“殿下,冯郡君乃城隍正神,其麾下随侍既是奉命前来,倒也可堪一用。”
延庆见说顿时信服,点头道:“既是如此,三位便虽吾同往罢。——昔年吾得先祖雍王看重,也曾见过阴司诸般神异。如今与城隍府吏员重逢,当真倍感亲切啊~”
一行人跟随在延庆之后,再度启程。
对于朱厌三人的到来,冯煜虽然诧异,倒也有所预计。只是心中好奇,他们对于“雍王陵秘境”到底知道多少呢?
延庆的心思很好猜,此人心思繁复,洞见敏锐。他与朱厌不过见面时各自问候一句,延庆就已然从中窥见双方算不得亲密的关系。引入冯煜相助之后,他也不介意再多几个人。要说此人没什么算计,冯煜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到底是一国储君,虽然落魄,底蕴犹存。冯煜都有些摸不透其人到底是何心性,只能隐隐提高警戒。
皇陵在京郊数十里外的离山。
解决了沿路阻滞之后,众人前行速度陡增。也不知那些鬼魅是否放弃了, 随后的路程倒是一路畅通,不多时,巍峨离山出现在众人面前。皇陵外常年驻守着一支禁卫军, 为避免麻烦,冯煜使了个“障眼法”,护着延庆与他的侍卫安然越过禁卫的守备区域,进入到皇陵之中。
朱厌三人当然无需冯煜费事。
他们本就不是凡人,各显神通跟随而入,分毫未曾落后。
大乾雍王乃是开国之初的贤王,陵寝位于离山深处。在延庆的引领之下,他们七绕八拐地复行一阵,至一处幽静山谷。雍王以镇守边疆的武事闻名,可他本人却最好文雅,当初大乾太祖为其修建陵寝,他一眼便选中此处。
幽谷空灵静谧,松竹苍翠,使这山谷在冬日仍有满目清新的景致。
在这幽静自然中,一座陵寝嵌于其间。雍王用于后人拜祭的陵寝不算豪奢,只占地数十丈见方的一片区域,居中之处,一座石碑耸峙,上面铭刻着雍王的生平。石碑后方,筑有一台,台上以青石雕塑跃马扬鞭的雍王石像。
延庆站在石碑前, 眼中掠过一丝隐怒。
他注意到石碑、石像上蒙了层灰黑的尘土,守陵的太监平日在做什么,居然敢如此怠慢?
雍王陵不仅在离山深处,与历代大乾皇帝的陵寝也有一段距离。若非特例,此处恐怕多年都难得迎来一位皇室成员的拜祭。毕竟,知晓雍王受大乾太祖敕封“都城隍”的不少,可真正见证过“阴司城隍”的却不多。仙凡两隔,也是当朝延庆太子那些对立者,屡除不得受到警示,方才知晓有这么一位让人忌惮的大能站在其背后。
延庆得势之时,多曾照料此地。可随着他的处境堕入危局,原本奉承他的各路权贵纷纷对其敬而远之,自也引得雍王陵再度落寞。
延庆心怒守陵太监的怠慢,可他思及自己,也不由羞愧难当。
——自时局异变之后,自己有多久未曾来过此地了?
“凌峰,呈香来!”
延庆抑下复杂心绪,从凌峰处接过一炷香,躬身礼拜呈上。
朱厌三人面对眼前这位,哪怕对方已消失不见,也分毫不敢怠慢,老老实实从旁行礼。冯煜想到雍王驻守边疆,护持边境百姓得享安宁的功绩,也不由低头稽首,口诵一声“福生无量天尊”!
礼香过后,延庆目光恢复清明。
转身过来,已是笑意盈盈:“若非诸位相助,吾可到不了此处!如今吾身在危局,唯此一条转圜退路,诸位助吾至此,即是救吾性命也!”
他先是感慨那般,情真意切地叹息几句。
随即话锋一转,笑得颇为深邃地道:“让诸位久等了!不错,流传中的‘雍王陵秘境’的确存在,而且就在此地!——吾听闻,那位‘青灯教’的冯郡君,正与邪魔争夺城隍司权柄。以正压邪,如此义举吾深服之,恰好吾知秘境中有一物,曰‘雍王印’,乃先祖炼制的‘玄器’,可掌控都城隍府诸般禁制。若能取得此物,吾想应当可以助力诸位行正义之举罢?”
朱厌目中“凶光”一闪,回身与两位狐女目光交汇,皆窥见其中的惊异与坚定。
“殿下此言当真?”最无耐性的胡媚忍不住娇声问道。
延庆哈哈笑着,指向冯煜:“道长亦知此事!再说了,几位倾力助吾,吾岂能以言相欺?最后若揭破时,反倒坏了吾等相交的情谊。”
辛十四娘警觉地看了看延庆太子,又看了眼身边同伴,欲言又止。
朱厌咧嘴一笑,面向冯煜:“原来道长是为那‘雍王印’而来?”
冯煜淡淡地笑着道:“我是碰巧遇上太子殿下,得他提醒,方知此处有这般奇物。若能取到手,自可为阻止邪魔窃据正神权柄平添几分助臂,不可不来啊~”
“诸位莫要因此起争执,”延庆连忙劝说,面上神色一正,“若因吾方才之言,反引起几位相互生隙,岂非吾之过也?何况秘境未启,不曾见得‘雍王印’真身,一切尚未定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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