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贤弟乃读书种子,呆在这荒凉的西北之地,还是不太妥当……”
端上几碗臊子面,听着黄梨洲、顾亭林二人商议,打算留在董志塬上,茅元仪连连摇头,笑道:“如果是别的读书人, 我恨不得将其扣留下来,让他们也种上几亩田,体味一番百姓疾苦;
二位贤弟乃人中龙凤,是我大明真正的读书种子,留在这是非之地,迟早会被外人所知。
为兄是没有了退路, 这才落草为寇,你们就不要趟这摊浑水了。”
黄梨洲哈哈大笑, 一边大口扒拉臊子面,一边含含混混的说道:“不就是造反么?”
“放心,小弟练过几年拳脚功夫,不会拖累你茅大将军的。”
顾亭林也是连连点头,表示不愿离去。
茅元仪叹一口气,苦笑道:“既然要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吧。”
“不过,咱这里不养闲人,就连我茅元仪,也亲自耕种三亩田地,回头就给你俩分上几亩田去耕种。”
三人相视,哈哈大笑。
大家都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三言两语,茅元仪便将此事安顿下来。
“等会我就让学生领你们去邻村种田,最近,就别到处乱跑,为兄要去办一件大事。”
“大事?”
黄梨洲、顾亭林齐声问道。
“嗯, 是一件大逆不道的大事, ”茅元仪笑了笑,道:“跟你们读书人有关。”
顾亭林尚未反应过来。
黄梨洲却依然脸色微变,涩声问道:“沿途之上,听说你们延安府、平凉府、庆阳府的三府之地,提倡耕者有其田、种粮不上税;
还听说,你们这边书院的先生、学子均已被驱散,以新学代替,看来…是真的了?”
茅元仪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说道:“都是读书人出身,谁不知道所谓的圣贤书,其实讲的更多的,并非那种顽冥不化的条条框框。
可是,现在你看看,读书人都成什么样子了!”
“但就一个没什么大用的八股取士,我茅元仪、深恶痛绝。”
“眼下,咱大明朝能念起书、并取得功名者,无非是各地的豪门世家;至于那些贫寒之家的学子,就算学有所成,也难以有所成就啊。”
茅元仪本身几次进京赶考,却始终因为没使银子、没有委托关系,屡试屡败。
最后,若非草包皇帝朱由检大力提拔,此刻,恐怕连温饱都无法解决呢。
“圣贤书中,讲的是学以致用,”茅元仪继续感慨道:“可是,那些之乎者也,既不能让田地里多长出几颗粮食,养活更多的老百姓,也不能平九边兵患,解除我大明的危机。
这样的书,不读也罢。”
一番话,说的黄梨洲、顾亭林二人热血沸腾,英俊飒爽的脸上,满是钦佩之意。
“止生兄高论,小弟拜服!”
顾亭林躬身抱拳,正色说道。
“不过,”黄梨洲迟疑片刻,问道:“既然是针对读书人的,还真就要刀兵相见?”
“如此一来,你止生兄,恐怕就要担负马踏书院的恶名了……”
茅元仪微微一笑,却没再说什么。
有些事,说也是白说。
黄梨洲、顾亭林二人,虽说为人豪侠仗义,再加上年轻气盛,完全可以做到为朋友而两肋插刀。
但毕竟、也是读书人。
而且,同样都是出身江南的名门大户,从跟脚上来说,也不可能因为一个‘止生兄’,便会放弃其立场吧?
所以,还是先让其种种田,在这董志塬上过一段日子再说。
要给大明朝刮骨疗伤,这件事实在太大了,在大局尚未安定下来前,茅元仪不想让人知晓,他这位‘茅剃头’想要干什么。
安顿好两位年轻的读书种子,茅元仪连夜出发,一人一骑,慢悠悠下了董志塬,向太原府方向而去。
同时,自有学生负责飞鸽传书,调集一万八千精锐,星夜兼程,也向太原府方向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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