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们走到了一个黑洞洞的小屋前,姜无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地领着楚河从后门走了进去。
在这个光线极其昏暗的小屋内,放着二十来个蒲团,上面坐着一个个衣着各异的人。
这些人中,有一身长衫的年轻读书人,有僧衣僧裤的光头和尚,还有衣着素色长裙的少妇,甚至还有一个衣衫褴褛、胡子拉碴的中年乞丐。
而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在他们的身前各有一套文房四宝,笔墨纸砚。
他们几乎都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偶尔有人会忽然睁开双眼,在纸上开始奋笔疾书。
有人密密麻麻写了一大篇,也有人身前的纸上空白一片,一个墨点都没有。
姜无遗给楚河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往外走。
于是两个人便又蹑手蹑脚地原路返回,走了出去。
出来之后,楚河终于感觉松了口气,忙问道:“他们在干嘛?”
姜无遗嘿嘿一笑,“在思考。”
“他们是在……思考军策?”
“正是,这地方名叫静思堂,常年有二十个人在这里思索军策,想到什么就记在纸上,然后再交上去,采纳与否,或是提出的军策最后成功还是失败,都与他们无关。他们负责的只有一个事,那就是想。”
楚河惊讶道:“天天这么冥想,时间久了精神不会出问题?”
姜无遗摇头道:“这些人并不固定,有人会离开,也有人会加入,但始终保持着这个二十人的编制不变。”
“有人会一直留在这吗?”
“当然有,看着那个乞丐了吗?我来军策司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了,听说是大将军亲自安排进来的,这么些年了,愣是一条计策没写出来,天天就是在这混吃混喝,还不换衣服不洗澡,冬天还好点,尤其是夏天,整个静思堂都一股味。”
“这样也行?”
“我也说不行啊,当年我因为这事去过好几次将军府,结果大将军就让我忍耐忍耐,我去,这咋忍?”
“说不定大将军他老人家是慧眼识珠,看出这乞丐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就等着一鸣惊人呢。”
“慧眼识珠?慧眼识猪吧!我看啊,八成是大将军他们家哪门远房亲戚,还得是抓着老头子的把柄,才给安排了这么个吃喝不愁的活,要不怎么都说不通。”
“刚才我进去是闻着不小的味,剩下的人没意见?”
“他们?早就习惯了,休息的时候还都跟乞丐喝酒呢。”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
“大人,大人……”
两人抬眼一看,一个身形肥硕的中年大胖子,正呼哧带喘地跑过来。
姜无遗笑道:“这就是现在军策司主事的人,副司座王渡,当年在我手底下做事。”
“副司座主事?那正司座呢?”
姜无遗轻咳两声,挺了挺胸,骄傲地说道:“自我卸任之后,军策司的司座之位空悬至今,无人能接。”
这时,那王渡终于跑到了,因为天气炎热,他又是一身的肥膘,所以已经是大汗淋漓,好似水洗了一般。
他站到姜无遗身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张胖脸纠结成了一团,竟然好像是要哭出声来。
姜无遗拍了拍他的脸,“王胖子,好久不见啊。”
王渡终于憋不住了,豆子大的泪珠噼里啪啦就落了下来。
“大人,我已经让人去准备糕点了,马上就好。您看看您,肯定是最近吃的少,都饿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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