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里的歌女分成四等,末等的是刚学艺的新人,会的词曲不多,技艺略有青涩,但也不乏年轻漂亮的;三等的歌女,都是学艺三年以上的,模样可能普通,但市面上的一般词曲都会,唱得也娴熟;二等的歌女,色艺都是上佳之选,模样好,歌,唱得也好。”
“这几等的姑娘又分卖艺又卖身和卖艺不卖身的,穿黄色衣装的姑娘,公子喜欢也可留宿;穿粉色衣装的姑娘,公子只能听,不能碰!”
萧七发听得明白:“那这一等?”
美妇继续说道:“一等的姑娘,是我绮涟居的头牌,只有十位。这十位姑娘,一般都招待的是达官贵人、亲王贵胄,或者是姑娘们自己的熟客,一般来说,若是姑娘们自己不允,是不能强邀的。公子既然是第一次来,又没有特殊的身份,我想这十位姑娘怕是见不到的。我推荐几个唱得好的二等歌女,如何?”
萧七发摇了摇头。
“如果是银子的事儿,你不用担心!”
“公子,该讲的我已经讲了,一等的姑娘还是算了吧!今天只有梅姑娘有空,但她从岭南回来以后,心情不佳,说好了是不见客的!”
“梅姑娘?”
“是的,梅姑娘,是我们这里头牌中的头牌!前些日子,那个词人在岭南病故,其他姑娘听了,也就是心情差些。但梅姑娘坚持要去拜祭,没想到,回来就不见客了,已经好些日子。”
萧七发沉吟了片刻,知难而退,这不是他的风格,要做的事情,就要想尽办法来做成。
主意已定,萧七发说道:“这样吧,我给梅姑娘写一首词,若是她看了,仍不肯出来,我就不强求!”
美妇听闻也只好点头称是,让人取了纸笔过来。
“那逝去的词人是青年还是长者?”
“二十出头吧,本也是这汴京城极出名的词人,唉!极有才华的年轻人啊,之前很多姑娘都喜欢他的词,就是在我们绮涟居这里,白吃白喝,也有姑娘供着的!”
还有这事儿?萧七发听得心头一动,那可一定得好好表现才是。
萧七发听美妇所言,知道或是因为知己仙去,这梅姑娘失了心中所托,但又不知她是否与那人有情愫,不好猜测,只好选首意思中庸的词。给歌女的词……萧七发凝神屏气,大脑飞速在转,片刻后,笔落,词成——定风波赠梅娘。
上阕: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下阕: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美妇长年在这儿待客,对词还是有鉴赏能力的,读了一遍,面容一变,再去细看,声音已经发颤:“公子稍等,我去去就来”!
这首词本是苏东坡被一个叫柔奴的歌女所感,作的一首词。词中语言明洁流畅,传神地刻画了歌女外表与内心相统一的美好品性——身处逆境而安之若素。
虽然这首词的意思,与现在的情况有些地方并非完全吻合,但为了与最好的歌者聊上一聊,却是值得一试的。
以萧七发看来,这里有几处其实较为贴合,一是梅姑娘的故人是年轻人,所以这琢玉郎的称呼,没有问题。
而第二句,写歌女“歌声轻妙,笑容柔美,风起时,那歌声如雪片飞过炎热的夏日使世界变得清凉……”在这里自是成了恭维梅姑娘歌声之意。
写她万里归来,脸上带着笑,这一段,最是有差异。但如果理解成萧七发作为词的作者,对梅姑娘的一种期待,也是说得过去的。这梅姑娘是此间酒楼头牌中的佼佼者,不知多少人希望她回来以后,仍然微笑,仍然吟唱。
“此心安处是吾乡”即可说是对梅姑娘故人的缅怀,说他走得安心。也可说是对梅姑娘痛失知己的安慰,昔人已去,你已经去拜祭过了,没什么可遗憾的,把心安定下来,这里便是故乡。
“少爷,你写的什么?为什么写首词就能让头牌姑娘出来见你?老爷过来,有时候都见不到这些头牌的!”
“我爹啊,他不是见不到,只是心痛钱,害怕‘钱’而已!”知道萧大合听不懂,萧七发自己会意的乐了乐。突发奇想,如果钱月英再不改变,他就拉着老爷子让头牌们陪着,不知钱月英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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