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蒙蒙亮,张浩就起床洗漱准备去赴圩了。
圩场开集得比较早,一般早上六七点钟就开始热闹起来,等到上午十一点多的时候,其实就慢慢散圩,冷清下来了,所以想要趁热闹就得赶早才行。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起得够早了呢,谁知从竹楼回来时,老爸老妈还有阿奶已经在菜园子里摘了好几个篮子的菜放在禾坪上了。
张浩走上前去看了看,什么西红柿、韭菜、荷兰豆、油菜等应季蔬菜都有一些,加起来估计有五六十斤的样子,不禁纳闷地向屋里头喊道:“妈,你不是说去补锅头吗,怎么还摘了那么多蔬菜啊?”
“拿去卖啊。”张秀兰收拾出矮板凳、手杆秤等摆摊的工具,解释道:“今年天性好,菜园里的菜吃都吃不完,留在园子里还招鸟得很,就顺便摘了一些准备去圩上卖掉。”
“反正你是开车去的,方便!”
张浩听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老妈愿意卖就卖吧,反正在圩日头里这点蔬菜应该很快就能卖完。
其实这菜园里的菜长得好,跟今年的天性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只是因为他随手浇过一次灵泉水而已,而且怕青菜疯长,浇的还很少,但纵使如此,也比往年长的又快又好吃,一家人根本吃不过来。
反倒是吸引了屋前屋后的一大群小鸟每天都聚集在菜园子里偷吃,惹得老妈烦不胜烦的,要不是怕网住自家养的鸽子,她都想买几张鸟网把整个菜园给围住呢,现在拿去卖掉一些也好。
进屋洗漱好吃完早餐出来,老爸老妈已经把东西都搬上皮卡车车斗了,随时可以出发。
老爸要留在家里照看鸡场走不开,就不跟着一起去赴圩了,但张浩看见阿奶拿着扫帚清理摘下来的烂菜叶子时,突然提议道:“阿奶,你要不跟我们一起去圩上转转吧。”
老人家之前身体不算很好,家里又只有一辆摩托车,坐着比较颠簸,所以已经很久没去赴过圩了。
但自从张浩回来后,大部分灵泉水都偷摸着供应给自家人喝了,日积月累下,一家人的身体素质都有了明显的改善。张传平当年出意外留下跛脚的后遗症,虽然喝了那么多灵泉水似乎依然没有恢复的迹象,但现在已经不会一到下雨天,受过伤的那只脚就像被针刺一样痛了。
包括老人家的身体也是,越来越硬朗了,加上他现在有车,出行方便,坐着也舒服,这才想着让阿奶也去圩上瞧瞧热闹,不然整天围着老屋转不出门,多少会有点闷的。
这时,张秀兰也跟着说道:“对啊,妈,你都好久没去赴过圩了,一起去逛逛也好。”
“这……”
看阿奶似乎有些犹豫不定,张浩直接上前抢过她手里的扫帚,递给旁边的老爸,就要搀扶着她上车,一边还笑嘻嘻地说道:“来咯,家里的活就交我爸去弄就行了,不用您操心。”
“别人八九十岁了都还经常去赴圩呢,你也要多走动走动,这样才能长命百岁。”
“我一个糟老太婆能等到你娶妻生子就知足了,要什么长命百岁。”老人家笑骂了一句,也就任由孙子搀扶着上车坐好。
于是,今天祖孙三人便组团去镇上赴圩了,留下张传平一个人看家。
……
天色还早,清晨的山村,有些淡淡的薄雾尚未散去,远远看去若有若无,像是娇羞仙女舞动的轻纱。
张浩怕颠着阿奶,所以车开得比较稳,一路上不时还能看到骑着摩托车去赴圩的山民,等过了安阳大桥到达镇上的时候,人流就变得愈发壮大了。
安阳镇在琴水河右岸,旧时也叫“横流渡”,一个“横”字便道出了安阳昔日的沧桑和它的江湖味,山区小镇总有它说不完的故事和诉不尽的风情。
尤其是每逢农历“一四七”的圩日,三日一圩,逢圩当日,不用通知,远近的山民小贩,不约而同的从四面八方奔赴而来,车水马龙,如同一幅清明上河图。
有坐汽车的,有开拖拉机的,有骑摩托车的,有骑自行车的,而更多的是步行,煞为热闹。
他们有的赶着牛,有的载着猪,有的担着小狗小猫,有的挑着鸡、鹅、鸭、兔,还有的绑着竹器,运着水果,搬着种苗……各种物资数不胜数,各种人物千姿百态,这些人赶大早争先恐后为的就是在圩市上占个好摊位。
张浩开着车倒是占了一丁点速度优势,来到镇上老车站对面的农村信用社门前,这里有一大片空地正好可以停车。
停好车,张浩一边从车斗里搬东西下来,一边说道:“妈,我们趁早先去占个摊位吧,那个锅等会再拿去补。”
“也行,就去上横街摆,那里热闹,东西比较好卖。”
于是张浩就挑着两箩筐菜在前面开路,老妈和阿奶各自拿着出摊的工具,融入了赴圩大军之中。
安阳镇由六条互通的街形成方形布局,与琴水河平行的两条街为上横街和下横街,垂直于琴水河的四条互相平行的街分别是司前街、中心街、水街、新街。
这些街经营的项目五花八门,有剃头店、打铁店、香纸店、草药店、算命店、小吃店、木器店、照相店、裁缝店、食杂店、布匹店、打面店、拔牙店……也有常设的蔬菜店、水果店、农具物资店和流动的早晚卖青菜的摊点。
总之,五花八门的店铺毗邻相接,令人眼花缭乱。
而圩日的买卖又因圩大物博而自然分行。圩内贸易,约定俗成,分门别类,摆设井然有序,牛有牛行,猪有猪行,三鸟(鸡鸭鹅等禽类)有三鸟行,五谷杂粮有粮食行,肉食有肉食行,饮食有饮食行,竹器有竹器行,种苗有种苗行,应用尽有。
其中上横街就是专门卖果蔬等农产品的,很多流动菜摊都在那里摆摊。
赴安阳圩的人大都是为买卖而来,但是看热闹的人显然也不少,有的甚至是慕名而来的,为求亲历,所以圩场到处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彼此摩肩接踵,举步维艰。
吆喝声,叫卖声,鸣笛声,各种嘈杂的声音汇合在一起,隔着三五里地都能听得见,在圩场里交流,更是得提高嗓门。
挤过紧要处,终于到达一块宽松之地,张浩回头喊道:“妈,阿奶,我们就在这里摆吧。”
大街两边已经摆了长长的摊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地,张浩也懒得再往前面挤了,便和老妈、阿奶就地支起摊位来。
街上摆摊的太多都是妇女和老人,有些甚至带着小孩来摆摊,张浩他们旁边就是一个大概有六七十岁的老阿婆,在卖各种草药根,看见祖孙三人从筐里掏出一大堆水灵鲜嫩的蔬菜摆上,就跟同是老人的阿奶搭话闲聊着。
“哟,老阿姐,你家蔬菜种的不错啊,整条街都没你那么靓的。”
阿奶笑呵呵地回道:“都是我新舅(儿媳)种的,我没操什么心。”
“那阿姐有福气哟,阿姐哪里人,很少见过你来摆摊啊?”
“南福村的,就是进凤鸣山那里。”
“哦…我知道,河背过来有点远啊。”琴水河两岸的山民互称对方为河背人,南福村在左岸,距离镇上确实比较远。
“还行吧,老妹哪里人?那么大年纪还去挖草药来***我勤得多。”
“我鹅岗寨人,在家闲着没事做,出来打发时间的。”
“那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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