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无尽的流浪。
山川,湖泊,海洋。从繁华的都城到冷清的乡村,从树木丛生到荒郊野岭。旅行本就是一场孤独的流浪。
居无定所,不知路在何方。手边只有一把刚刚从铁匠铺买来的普通法杖,然后在饥渴难耐中忍受严寒与酷暑交织的煎熬。
流浪者啊,你来自何方?富庶的南方平原还是陡峭贫瘠的西方黄土?你又要到哪里去?为了什么而放弃普通人的宿命,去追逐不同的理想?
他回答说:
我来自王都,我寻求知识。我渴求飞升与超脱。
没有人再拦他,也再也无人盘问。在他们的眼中,这个衣着破旧的流浪者早已神志不清,也一定会和其他的可怜人一样横尸野外,被当成鬣狗的晚餐吧。
于是他就这样一直走着。山泉,野果,兔肉。任何能算是食物和水源的东西尽入腹中。胃痛,短视症,心悸,坏血症,咽喉炎,关节痛,失眠,以及由绝望感而带来的抑郁。在近三个月向大陆北端疯狂而艰难的跋涉中,法师时刻感觉着自己在死亡线上的徘徊。他曾经那样坚定和叛逆地逃离顽固不化的家族,为了追寻自己心底一直存在的声音,为了那亘古而久远的友善呼唤。
那伟大的先知在呼喊自己的名字,等待着他的到来。
“萨瑞尔。战锤家族的叛逆者。遥远的北方雪原在盼望着你。”
“你会得到传承,会得到飞升,甚至成为英雄与神灵。你会获得凡人此生都无法企及的智慧与力量,你将帮助人类帝国重建他昔日的辉煌,造就崭新的光明未来。”
“我的孩子,踏上你的征途,来到永恒之境吧。众神在此守候,为你的到来敞开大门。”
于是,无数个星夜兼程在萨瑞尔的眼里如同家常便饭。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向着远方踏足,他充满渴望地仰望着远方,却一瘸一拐轻飘飘地浮在大地上。
世界的秘密,光荣的救赎,梦想与希望。那些曾经支撑着他足足一个星期不吃不喝的信念,如今依旧在内心剧烈地燃烧着。
萨瑞尔永远不会忘记。世界的边陲,遥远的极寒雪原,无人问津的贫瘠之地,竟坐落着一座参天高塔。直冲云霄的它,在临近夜幕的夕阳光芒下熠熠生辉。螺旋上升的阶梯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而视线所落之处的半空,那萨瑞尔梦里早已见过无数次的古朴大门正紧紧关闭着。
那是最后的征程。他如行尸走肉般地越过雪原,踏上阶梯,意识模糊地在冰冷的石板上抽搐和口吐白沫,却又仿佛一滩水一般蠕动着向上流去。法杖早已不知道丢到了什么地方,他依靠着肉身摩擦着石板,用尽全身的力气沉重地呼吸着。死亡的气息盘旋在身上,撕扯着他的灵魂向天空升腾而去。
暮光在他的眼前闪耀着。世界即将落入黑夜,伴随着他的朝圣一并迎来终结。
那不可到达之门终究没有敞开。萨瑞尔燃尽了最后的生命,从高塔上摔落而下。
而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听见了那慈祥而温和的呓语。
“我的孩子。只有经历过非人的苦难,才能真正成为那个拯救别人于苦难的英雄。”
“你会是最佳的人选。拥抱你崭新的力量,迎接新的人生吧。”
耀眼的圣光冲天而起。一道神圣的力量拖住濒死的萨瑞尔,将其轻轻拥抱。很快,他的身影与光芒融为一体,消失于漫天飞雪之中。
那古朴的木门从来没动过。自始至终,那都并不是这座高塔的入口。而真正的永恒,是心底的化身,是英雄们不屈的祷告和守护。
萨瑞尔看见了英灵们的挣扎。古往今来的无数纷扰,在他的眼中如同白驹过隙。
在那一刻起,他肩负起了新的使命——
成为人类的英雄,与人类并肩作战,守护这片大陆。
而永恒之境依旧矗立着,千百年来,从未变化。
......
真的过去好久了啊。
过往的经历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惨痛,还真是让人不堪回首。
萨瑞尔轻叹着。永恒之境是凡人的成神之地,也是被选中的勇者通过试炼能获得的英雄凭证。是那些塔中的英灵给了他超凡脱俗的技艺。而这样的技艺需要时间磨练......在永恒之境中的漫长修炼持续了数百年,才让他修得了元素师的真传,如今刚刚重回世间,竟刚刚好遭遇不死族回归,还真是戏谑而荒诞。
一切都和预言中描述的一模一样。这少年的出现,正是暗月降临,不死族重新肆虐之时。
“您好——”
如今最首要的任务,就是护送少年完成这桩s级委托,从而让他顺利与皇室建立关系。解决了尸魔的纠缠,任务地点也已经离他们不远。这不死族的神秘领主,也应该不会太难应付。
一切顺利的前提下,把少年交给骑士团去领赏,就暂时不再需要他了。他可以去拯救更多的人类于战火之中。想到这里,萨瑞尔的心不禁轻松了些。
“打扰了,前辈?”
男人的声音充满敬畏。萨瑞尔这才意识到,那个扛着大剑的怪异牧师正一直试图和他搭话。
“怎么了?”
“问我怎么了......天啊,前辈。您刚才释放的可是奥术魔法——连皇家魔法师中也鲜有大师会施展些许吧?可是您近乎完美地施展了暗星,还设法使其对人类作用相反而拯救了那些平民。您究竟是谁?您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的表情正因激动奔放地颤抖着。少年无法想象一个一直在他印象里为面瘫的稳重大叔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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