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是我等的船!先前那位老坊主留下的。”
徐牧顿了顿,目光垂下,果然,在庄子下的江面,停靠着一艘四桨的江船,不算大,但总归是一场惊喜。日后往返汤江两岸,也不用去渡口等艄公了。
“牧哥儿!好漂亮啊!”
顺着司虎的呼叫,徐牧抬起了头,也不由得心神一荡。
离着他们不远的江面,一艘大大的坊船,正拖着一尾微微起伏的白浪,缓缓顺着江面驶来。
二三个含羞待放的花魁女子,一手执花伞,一手抱春扇,立在甲板上,翩翩起舞。
沿途两岸,多的是献诗献花的富贵公子,追着坊船呼喊。
“这便是大纪朝的盛世。”
徐牧心底有些发涩,眼前浮现出那一日的望州城破,狼烟熏黑了天空,飞矢交织成箭网,筒字营赴死殉国,几十万百姓抱头痛哭。
“船顾好,不然腿给你打断。”
周遵怔了怔,远不知自个的小东家,为何会突然不高兴,只得急忙点头,跃下了船,连着绑了三根船桩。
直至黄昏,一帮人齐心协力之下,才堪堪把庄子清理干净。
“采薇,我们还有多少银子?”喘了口气,徐牧艰难坐在椅子上。原主人的这具身体,当初该有多废,若非是近段时间玩命了一把,估计连多走几步路都够呛。
“徐郎,大概还有一百五十两。”姜采薇翻开账册,继续开口,“明日购置物件,也需二三十两。”
徐牧有些愁苦,看来是不能再耗下去,坐吃山空老来哭,眼下的这一大帮子的人,还要跟着他讨生活。
“徐郎,奴家和莲嫂她们都商量过了……城里的布庄在收绣娟,我也可以接一些。”
徐牧顿了顿,不知怎么了,又想起当初在望州城,小婢妻可怜兮兮的模样。
若是有一日生活所迫,姜采薇又去打柴卖柴,帮工洗衣,他大抵会用巴掌,自个将脸抽烂。
“不用,好生留在庄子里。赚银子的事情,自有为夫去操持。”
为夫。
不知不觉,就这么脱了口。
〸徐牧咳了两声,莫名地心底涌起一股放松,他记得很清楚,当初被迫捆在一起,和小婢妻两个人,即便表面上相敬如宾,但实则心底都有压抑的心事。
“奴、奴家听徐郎的。”姜采薇面色微红,也突然有些后怕,若是当时嫁给的是另一个望州棍夫,估计现在早已经陷身清馆了。
“东家,我等回来了!”
“东家!”
此时,外头传来了陈盛等人的消息。等徐牧走出一看,发现护送的五条大汉,尽皆回了庄子里。
“莲嫂,去准备些好的吃食。”
莲嫂,即是陈盛的妻子,喜娘留在河州那边,厨房的事情,便暂时都交由她负责。
“东家放心,我这就上街买卤肉。”
“牧哥儿,我也去搬酒坛子。”
随车的,还剩下几坛醉天仙,司虎已经惦记许久了。
“搬吧,把弓狗和老秀才也喊下来。”徐牧笑着,看着面前的二十余道人影,有老有幼,有男有女,皆随着他一路从望州,杀到了内城。
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
“且饮,今夜一醉方休。”
“与东家共饮。”
桐籽油灯映照下,庄子里,二十余道人影,纷纷举起了手里的酒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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