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肖寒第一次对婧儿大声喊叫,更是第一次发了火。他也是万般无奈,若再不马上重新缝合伤口,那恐怕事情就真的大了。
婧儿呆呆地看着肖寒,嘴唇动了动,泪水不停地往下落,委屈地道:“夫君,那我,给爹磕个头再回去,行吗?”
肖寒的心都要碎了,憋的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轻声道:“好。”
肖寒扶她走到灵前跪下,肖夫人从她手中将灵牌取出,安放妥当。
被肖寒这一吼,婧儿似乎平静了许多,而事实上,她自始至终都是在默默流泪,没有哭出声来,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很轻,轻的没有一丝气力。
看着灵牌上“武德轩”三个字,她泪水潸然,轻声唤道:“爹,女儿给您磕个头,晚些再来看您。”
言罢一个头磕了下去,却是重重的“咚”一声,额上顿时血流如注。与其说她是磕头,不如说是虚弱的身体再也无力支撑她头颅的重量了,而重重栽倒了下去。
“婧儿!”
“少夫人!”
“小姐!”
众人大惊失色,肖寒一把抱住婧儿,婧儿已经晕厥了过去。
肖寒抱起她,“让开,让开……”疯了似的向卧房奔去,萧吕子紧随其后。
原本她的伤口是肖寒为她缝合的,如今全部裂开,血流不止,好在她此刻晕厥,也不知道疼了,萧吕子忙给她重新缝合伤口,又上了药,施了针,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望着兀自晕厥的婧儿,萧吕子垂泪道:“孩子啊,我就晚回来了那么一会儿,你爹没了,我的外孙没了,我的宝贝徒儿又受伤了,都怪我,都怪我啊,可是孩子,你怎么把你师父给忘了呢?如今,我没了师弟,你没了爹,从今往后,我萧吕子便是你爹,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再不敢离开你了,你若再出什么事,老东西就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打我了……”
肖寒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拭去了泪水,默默走到门外。
肖子瞻和肖夫人并没有离开,一直站在院中焦急等候,此刻见肖寒出来,忙上前询问婧儿伤势如何。
肖寒告诉他们,萧吕子已为婧儿处理好了伤口,应无大碍,又问他们婧儿怎么知道武德轩故去的事,继而跑去灵堂的。
肖夫人道:“原本我和你父亲午后来探望她的,她就提起,这大半日都没有看到她爹,同在一个府中,女儿伤成这样,哪里有爹不来探望的道理,于是她心中生疑,她问我,我就推说我刚来,不知道武先生在何处。婧儿是个极聪慧的孩子,她已然生疑,便自己唤了玉心来问,玉心老实,经不起问,就哭着说了实话,谁知,这孩子倔啊,拼了命地要去看她爹,我拦不住啊。”
见父母难过,肖寒反而安慰道:“没事,有我在,你们别担心,父亲,母亲,你们先回府歇息吧。”
肖子瞻和肖夫人对视一眼,肖子瞻道:“好,那你就多辛苦一点,好好照顾婧儿,有什么事就派人来知会一声,我们就先回去了。”
肖寒恭敬地道:“是,父亲,儿子记下了,父亲,母亲慢走。”
送走了父母,肖寒回到卧房,萧吕子犹自直直坐在床前凳子上垂头丧气默然无语。
肖寒走到他身后,静静地看着好似熟睡的婧儿,须臾,问道:“前辈,您,没事吧?”
萧吕子沉默半晌,方开了口,缓缓说道:“婧儿这孩子命苦啊,从小就被她亲爹亲娘扔给了我师弟抚养,在小户人家里长大,好不容易寻得个好郎君,又让商无炀那个臭小子半道劫了,这又好不容易杀了苗贺,熬出头了吧,她又失忆了,好不容易跟你成亲,又有了孩子,以为好日子终于来了,谁知道……唉,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肖寒一阵心酸,他仰起头来,让苦涩的泪倒流回心头,口中道:
“是我对不起婧儿,从一开始,就是我造成的,若我不娶婧儿,她也不会……”
“你胡说什么呢?”
萧吕子低声斥道:“婧儿虽是女流之辈,但心胸之宽广岂是寻常女子可比,她既心中有你,便是心甘情愿承受了这一切,自不会后悔,这也是你二人的缘分,这些浑话往后不许再说了。”
肖寒道:“是。”
“前辈,不知婧儿何时能醒来?”
萧吕子轻叹一声,道:“也许今晚,也许明日,不知道,不过,方才她那么激动,又流了那么多血,脉象虽弱,却无明显异常,反而比昨晚还要稳些,倒是有些奇怪,难道是昨晚我给她吃的那颗药的原因?难道那药的疗效比我预计的还要好?”
他站起身来,“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你守着她,寸步不离啊,我看她也只听你的,记住,不许离开啊。”
肖寒额首道:“是,我不走,我就在这守着。”
萧吕子刚离开,卧室门又被轻轻叩响,肖寒前去开门,门外站着玉蝉、玉心两姐妹,二人亦是双目通红,眼圈发黑。
肖寒问道:“我在这里,暂时无需你们伺候。”
玉心哽咽道:“姑爷,今日都是我的错,是我告诉了小姐武先生故去的事。”
肖寒道:“没事,反正她早晚要知道的。”
玉蝉道:“姑爷,我们两姐妹当日下山时,老夫人再三关照我们好好伺候小姐,可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是我们姐妹俩没有照顾好小姐,武先生待我们宛如女儿一般,如今武先生去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商量着,怎么也要告知老夫人一声,否则日后老夫人知道了,也会责怪我们的。”
肖寒沉吟片刻,道:“好吧,你们去吧,路上小心,早去早回,婧儿跟你们相处惯了,你们若不在身旁,免不得又要叫她担心。”
“是。”双玉姐妹施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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