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就在前方。
曲贡跳下马,喘匀了呼吸,然后取下了弓箭。
这个距离,他有把握把这个张狂到极致的汉人射下马来。
但视线里突然飘出了一面旗帜,赵正奔跑的方向,一队头戴缨盔、身着重甲的全甲骑兵赫然映入眼帘。
旗手手执黑色镶边军旗,流苏迎风飘展,赵正定睛一看,旗上黄底黑绣,一个硕大的“唐”字。
左武卫!
赵正嘴角一笑,双眼一闭,翻下马来……
曲贡远远望着唐军骑兵列阵,知道大势已去,于是赶紧拨马回转,去找达布。而此时的平凉,却险些万劫不复。
周奎告诉达布,平凉虽然新挖了渠沟阻挡马队冲锋,但平凉的地形有高有低,他们不可能像刺猬一样,毫无下嘴之处。而那些地势稍高之处,就算有沟,也不会很深,弃马步战,说不定能出其不意。
达布对周奎说的深以为然,他之前也想到了这些,猜测从村口冲进去可能要糟,只是他没有时间去佐证。既然周奎熟悉平凉外围的情况,那他一定也知道哪里是破绽,于是便让他跟着曲贡,分兵左右,寻找可以潜入的地方。
曲贡去追赵正,周奎便领着吐蕃武士绕到了赵大柱家一侧。众人弃马涉水,虽然水里有些铁刃、蒺藜之类的暗招,但也只是稍作阻挡。吐蕃人手持兵刃爬上了墙,眼见过了一片房屋便是一座祠堂。
周奎趴在墙头,一眼就看见了在祠堂门外张望的周盈和赵金玉,于是指着祠堂道:“那里都是老弱,你们去劫了,平凉就败了!”
吐蕃人也观察了一番,知道周奎所说不假,便从墙上跳下。周奎想跑,却被人拎住了后衣领,让他带路。十几人在乱屋群中穿梭,被巡守的人发现,梆子声一响,吐蕃人却已是杀到了祠堂前。
赵正手里人不多,兵器不足,他把主力都布置在了通道工事里,对于侧翼的防范,主要着重于预警,而且经过他的布置,敌人想要走捷径到祠堂,要么直接从一座一座的屋顶上跳过来,否则就只能在一堆瓦砾和围墙中转来转去,想要找到一条正确的路,不容易。
但是虽然平凉经过了改造,周奎却就只认一个方向,有路走路,没路就翻墙爬坡,饶是如此,也是走错了几次,但有他在,吐蕃人省去了不少麻烦。
好在赵金玉见了吐蕃人虽然意外,但反应甚是敏捷,连忙推着周盈进了祠堂,口里呼号,祠堂里众人惊慌中总算齐心协力关闭了大门,上了粗大的门栓。
吐蕃十几人晚到一步,没带攻城器械,想要破门又谈何容易,他们在门前砸门砸不开,于是周奎便想绕到祠堂后面去找侧门,结果一转头,却见晒谷场上一众缺胳膊少腿的平凉籍安西老兵,端着弩,握着枪,举着门板,肩并肩结成了步阵。
少说四、五十人。
人虽是即老又残,但他们眼里流露出来的神色,是周奎这一辈子都没见过的。
那是大唐铁军在战场上目空一切的士气。
腿上插着一支箭的赵大柱从一侧走来,手里仍旧抱着他那根原木椽子。
他看了一眼略显慌张的周奎,冷哼一声,手中椽子往地上一竖,指着那群戒备的吐蕃人,放声道:“放下兵刃,饶尔等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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