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丁爬了几步,远离了一旁的平凉人。
赵二娃看在眼里,嘴里骂道:“都说周集扶不上墙,才这几里地,就成这副死狗模样……”
周大丁歪着头,有气无力地反驳道:“小子算你嘴利,你但凡给我周集两个月的饱饭吃,今日都必赢你平凉!”
“怪谁啊!?”赵二娃咳嗽了几声,“一条渠你们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你们周集有一个算一个,活该催的,我说的!”
周大丁这回没反驳,吸着鼻子使劲地呼吸了几口冰冷的戈壁滩带着牛马粪味道的空气,两只眼睛直愣愣地想要骂人的表情,却骂不出口。
周集人此时情绪十分低落,平凉人也好不到哪去,任谁一口气跑个几十里,模样也不会好看。
可是赵正却不依不饶了。
“歇够了?”他站在两拨人中间,“歇够了就再去跑……”
“赵元良!”周大丁鼻涕都喷出了二尺远,一脸愤懑,“你是要把我们跑死在这玄水军吗?”
“平凉也去跑。”赵正面无表情,“二娃,事是你两个惹出来的,你麻利些……”
“元良……”赵二娃使劲喘匀了两口气,赵正他就站在这,就像他当初站在祠堂门前装尸体的车上,那般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赵二娃忽然便想起了那时平凉村里的惨状,自己母亲临死前的痛苦,那生生饿得塌下去的眼圈子里,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模样……
“是!”赵二娃吃力地站起身来,心里全是从平凉出发时赵大柱跟他们说的话。
“别扯平凉的后腿,别扯元良的后腿……平凉有今日,是元良带着我们全村的男女老幼,用血和汗水一道换来的……”
“我平凉父辈骁勇善战,他们死在陇右,死在安西。金戈铁甲却马革裹尸,他们保的是大唐吗?他们保的是平凉啊!”
“我平凉再穷,不能穷骨气。父辈没打完的仗,我们接着打,父辈没做完的事,我们接着做!天下没那许多生生死死,若是有,拍着胸口问一句自己,为了平凉,怕吗?”
平凉!
赵二娃嘴唇掀动着,抬起像灌了铅的腿,甩手往外跑去。随后,地上有人也爬了起来,一个、两个,接着五个、六个。平凉弟兄互相搀扶,从冰冷的沙地上爬起身来……
周大丁叹了一口气,输了!彻彻底底。
“元良,错了,我们错了!”
赵正伸出一只手,“平凉没有孬兵,更没有孬种。周集呢?”
周大丁握着赵正的手,艰难地起身,“周集也没有!”
看着赵正,周大丁补了一句:“周奎不算。”
赵正做了个请的手势,周大丁大吼一声,“跑起来!”
周集人似乎受到了感染,打心底也佩服平凉的这些小辈,当下也都相互搀扶,起身追去。
这一回,赵正足足等了两刻钟。
然后便见到赵二娃和另一个同伴,搀扶着周大丁出现在了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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