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唐廷想打,他也打不了多久。
打不下去啊!
若不是石堡城太过关键,其实赵硕根本就懒得多看哪怕一眼。
这种情况下,实际唐军已落下风。想要实现停战,就必定要堵了吐蕃人的嘴。
至少要堵住他们用来发动战争的借口!
怎么堵?
只有献祭战端开启者——平凉里正赵元良!
毫无道理可言,但事实有可能就是这般让人心凉。
安郡王又是拉亲近,又是拿地图,苦口婆心地一顿威胁,赵正细细一捉摸,顿时全都通透了,这是个老狐狸啊,拐着弯要给自己下套啊……
他若是真要拿赵正祭旗,进城就直接绑了,然后往陇右一送,不敢说吐蕃人立刻退兵,但战局立解绝无毛病。毕竟吐蕃也是个国,他也是要脸的。大唐亲手送上战犯,他便没理由再继续打下去了。
可赵末并没这么做。
……
赵正从镇厅中军府出来,看大漠落日余晖。
爬上城墙,远处唐军营寨俨然,营中锣鼓声响,军士披甲挂弩。营前步阵挪移,马队往复。再远处,吐蕃军阵已立,营帐连绵十数里。飞鸟使各营传令,日落前集结各千户兵马,再夺一阵……
夜色降临,唐军营寨点亮篝火,抛石车和床弩被抬上了前线。夜幕中看不清远方情景,但听得军鼓声响,号令起时,马蹄隆隆,喊杀震天。一蓬一蓬的火箭自唐军军阵中飞起,落下时泯没在了一闪即逝的吐蕃骑兵阵中。
不断地有伤兵抬入墨宣城中,郎中们和汉民忙前忙后,营地里尽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骂娘声。
赵正接过了城头军士递来的火把,循着台阶拾级而下。几个回鹘人抬着唐军战伤兵士正自城门口而入,见了穿校甲的赵正,为首一人还单手抚胸,向他行礼。赵正点了点头,抬步也跟着去了医所。
曲贡早已被除了军甲,此时躺在一处僻静的角落,被右武卫单独看押。他的胸口扎着绷带,绷带上盈出的血渍正是拜赵正所赐。
“曲贡千本。”赵正盘腿坐了下来,递上了刚从郎中那拿来的一壶烈酒,“喝点吧,喝点就不疼了。”
曲贡咧着嘴笑,摇头道:“当日在平凉,我就该听朗日伦钦的,先斩了你。”
“多说无益!毕竟你是达布的千本!”赵正苦笑一声,“你说我用你,能从达布手里换些什么?”
“贼汉!你休……”曲贡大声骂了一句,但一张嘴便牵扯了伤口,胸口顿时钻心般地疼痛起来,却又忍不住地剧烈咳嗽。
赵正捂着他的伤口,使劲地压住他因咳嗽而剧烈起伏的胸膛,另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败军不言勇,你射我两箭,我却只射了你一箭。你好好活着,说不定未来在战场上,我还得还你一箭!”
曲贡缓缓地深吸一口气,感觉肺都要炸了,想骂却又骂不出来,一张脸憋得通红,捂着赵正的手使劲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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