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峝
达念摸摸地捡起了那只布袋,用手指轻轻地沾了些盐,往嘴里送去。抿了抿,达念的眼泪瞬时就滚落了下来,“阿爹,是盐。不是湖水晒的,也没掺沙土……阿爹,真的是盐。”
“……”老者早已尝出了咸淡,眼神渐渐地明亮,他颤抖着双唇,一时语塞起来。
赵正搬了一截松木桩子,和众人一道,围着碾麦的磨子,坐了一圈。一大锅水煮羊肉端着放在了磨子上,也不管烫不烫,烂没烂,十几双黑乎乎的手就往锅里杵。赵二娃抢到了一只木勺子,打了一勺汤便顾不上烫嘴,就往嘴里送。
“香……香……”赵二娃说话都说不利索了,“哇,我从来没喝过这么香的汤。柱子哥,你尝尝。”
赵正心说怎么都跟饿死鬼似的,不就羊汤么,一没放盐,二没放姜葱香菜的,能好吃到哪里去。赵二娃翻箱倒柜又去翻了几只木碗,洗也没洗,就盛了几碗汤,一碗给赵正,其他的留给放哨的弟兄回来喝。
赵正尝了一口,没啥味道,就只有一股淡淡的甜。
不对,赵正又尝了第二口,也不膻,只有一股奶香味。
抿了抿,挺鲜。
赵正长长地端详了一眼,这是羊肉?
再喝一碗尝尝看……
众人喝汤吃肉正自快活,忽然听东南高处一声呼哨。赵正转头一看,只见哨位方向,放哨的弟兄策马而下,一边奔跑,一边挥手。
“吐蕃人,八骑人马!”段柴一嘴的羊油,此时喝得浑身大汗,敞着衣领子,译道。
赵正点头,“我看懂了!”
“抄家伙!”赵大柱第一反应便是吐蕃骑兵,当即放下羊肉,转身去找马。十几人也都停了嘴里的活计,转着圈开始找武器。
“不慌!”赵正喊住了众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们也是吐蕃人!”
他压了压手掌,让大家都坐下,接着吃喝,接着对段柴道:“这儿不可能有吐蕃大队,我们见机行事。一会你安排人手,第一看着马匹,第二人看人,一人看一个,别太明显,等我大喝为号,不可放跑一人!”
“唯!”段柴点头,开始布置人手。
胡三大啧吧着嘴,问道:“屋里那两人呢?”
段柴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干脆杀了吧。”
“来不及了!”赵正摇头,“先留着,左右他们人少,我们人多。屋里那对父女若是聪明,就不该招惹我们。若是不聪明,就一块干掉便是。”
段柴也觉得有理,便也没再纠缠,众人都把趁手的兵器放在顺手的地方,一边吃喝,一边默默地等吐蕃人找上门来。
八骑人马很快出现在了东南山头,顺着倒淌河一路而下,直奔松木屋而来。
赵正舀了一碗汤,余光瞥见他们此时已近三十步。他点了点头,段柴站起了身来,抄起没有出鞘的弯刀,众弟兄也都放下了碗和肉,转头凝视而去。
对面的人分明也看见了屋外围坐一圈的赵正们,他们勒马而驻,停下了脚步。双方隔着一道溪流,面对面互相打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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