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并不急于表态,只在三个方面说明问题。
其一,吐蕃为何要与大唐签订和约。不是因为丢了石堡城,也不是因为唐军太能打。
石堡城原本就在大唐手中,吐蕃敢打第一次,就敢打第二次。
石堡城地势险要,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但也并不是打不下来, 无非多死人而已,拼的就是消耗。吐蕃是奴隶制帝国,吐蕃六茹尚且区分三六九等,就更别说还在之下的吐谷浑人、羌人、汉人等其他民族。死多死少对于吐蕃来说,只是数字增减而已。
而且吐蕃精锐勇武军,勇悍程度并不逊色于唐军。吐蕃崇尚勇武, 征战之时以陷阵战死为荣。
吐蕃大相阵前乞和, 回了逻些免不了要在脑袋后面坠一条狐狸尾巴。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但他能忍辱负重,持节牵马,其实就一个原因——粮草不继。
蕃军赖以为生的军粮以青稞为主,吐蕃西海等地的青稞每年五至七月间采收。每年夏收之后,是蕃军最能打的时候,一旦拖过了七月,吐蕃人必定偃旗息鼓。
赵正一把火烧掉了吐蕃十二万石军粮。
这十二万石对于整个吐蕃来说,或许并不多。但是对于吐谷浑来说,却几乎是一年的征调总量。没了它们,蕃军想要接着打,他就必定要从吐蕃本土征调军粮。
而从吐蕃本土输送军粮,一是山高路险,运输不便。二是距离太远,补给不畅。这便像是大唐,河陇之地的军粮一夜之间尽毁,再想打仗,必须从关内、京畿抽调军粮。日常应急或许能行, 但想以此作为大规模征战补给, 却是万万不能。
其二,吐蕃在陇右的中勇武军此战伤亡过甚。吐蕃苏毗茹部上中下勇武军虽然善战,但分剑南、陇右、河西三个战场。部署在陇右的中勇武军中,苏毗茹部男丁几乎悉数上阵,军中更多的是吐谷浑人。石堡城一战,唐军阵斩超两万,蕃军中勇武军便与左武卫一般,伤亡惨重,再想开战又谈何容易?
除非卫茹亲自上阵。
但卫茹拱卫逻些,便如千牛卫与之长安,轻易不能动弹。卫茹上阵,都城逻些便告空虚。此战两万卫茹兵回撤逻些如此干脆,无非便是他们打不起消耗战。一旦陷入与大唐的战争泥潭,东南有南诏国,西南有倪泊尔,西边有天竺。
这些国家虽弱,但一旦趁虚而入,哪个都能让他头疼万分。
卫茹不能动,盖因象雄在大食被打残、约茹在安西仍在焦灼, 骑虎难下。卫茹势单力孤,翻不起浪来。
至于河西的下勇武军与剑南的上勇武军,问问他们,敢动吗?
双方棋已走死,任何一方想要改变现状取得优势,岂是一时半刻就能立竿见影?
“是以!”赵正深深一躬,总结陈词:“此战之后,一年之内,无论从兵员还是从补给来说,吐蕃,不足为虑!”
议事厅上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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