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吐蕃骑兵就算心有余,力却是不足了。趁着唐军马队还未到跟前,扭头便跑的人,便就越来越多。起初旗总们还能在阵后督战,可眼看那唐军杀气太浓,手底下士气毫无,一转眼间,他们便直面唐军铁骑。顿时也顾不上越来越散的马阵,也跟着一块逃跑。
赫连云天冲得太快,连赵大柱也被他甩在了身后,他追着面前不过十数步的吐蕃旗总,坐下战马越跑越快,那旗总听见身后沉重的马蹄声响,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追着自己的那唐兵脸上罩着黑色的面甲,只露着两只散发着要吃人般的凌厉眼神的眼睛,手中长槊直指自己的后背,心里顿时一慌,脚下恨不得再加一把力气。可前后左右都是人,混乱的场面马都没地方跑。
赫连云天很快追到了身后,只一捅,马槊轻易地刺穿了那旗总的鱼鳞背甲。赫连云天感受到了手里一阻,随后又是一阻,他顺势再双手一挑,那瘦小的旗总就上了天。
“噗——”
马槊甩掉了刺穿的人体,那旗总在天上划过了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然后被随后赶到的唐军铁蹄踏成了一地的肉泥。
玄甲军初战,端的就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气势。算上对上吐蕃撤退的步卒,三百铁骑毫不畏惧、无所顾忌地直冲杀了三阵,马下亡魂已过数百。吐蕃人分明感受到身后追着的不是人,而是一群杀神,骑着马是越跑越快。玄甲军重装重马,依靠山坡惯性冲得第三阵,已是强弩之末,再追却是追不上了。
赵大柱大吼一声,“转!”
军旗随之挥动,从山坡下转向了西边山沿。玄甲军全队转向,跟着军旗望着山沿爬去,眼看上了山沿,往东,便是吐蕃中军。
赵大柱放慢了脚步,身后黑色铁骑越聚越多。那黑压压的人马自远处看去,如乌云一般,盖脸而来。
他们在整队。
“尚钦,唐军凶悍,你且暂避锋芒!”
千总们一看这架势,唐军这是要直冲中军啊,于是连忙劝说结赞,“军阵凶险,莫不要被唐军趁了空隙!”
结赞虽然人品不行,但久经军阵,知道何时凶险。此时中军大纛周围,仍有千余马步各队,唐军骑兵想要冲到面前,怕是万万不能。于是沉着冷静,“慌什么,我还没死呢!布阵!”
东边的骑兵也被调到西边,吐蕃步卒开始结阵,准备迎接玄甲军的冲击。
可是玄甲军还没动起来,东边却又是一阵惊呼。
结赞转头看去,却见安戎军城墙的东北墙角,尘土飞扬。定睛看去,却是右武卫三百骑兵已经上了东边山沿,大队鲜黄色铠甲闪亮,日光下,更是点点星光,直刺双目。
战场上双方的视线早被玄甲军聚拢起来,等吐蕃人发现右武卫骑兵突袭东线时,已是来不及布防了。
“室韦人!真的猪狗不如!”结赞顿时就明白了这前因后果。唐军在这两个时辰内,趁着吐蕃军队奋力攻城之时,厚积薄发,暗暗地积蓄着反击攻势,只待攻城蕃军一退,便趁虚掩杀而来。
六百骑兵!
至少六百俱甲重骑!
这支唐军,他们不过区区一千多人,居然有如此多的骑兵?
千总们也慌了神,此时的山岗上,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光秃秃的草地上没有拒马桩,没有陷马坑,甚至连像样的步卒军阵都积攒不齐。面对唐军铁骑,焉能全身而退?
就算能跑,跑下了山坡,那不就等于把后背卖给了唐军骑兵?他们居高临下,一轮掩杀冲锋,又要死多少人?
有人扯着结赞上马,可结赞还在坡口大骂:“我誓杀室韦猪狗!这帮背信弃义的蛮夷!”
“尚钦,快走,我来抵挡!”
有人一马鞭抽在了结赞的坐骑身上,那战马吃痛,不顾马上结赞辱人娘亲的骂声,甩开四蹄,便朝坡下跑去。亲卫队也顾不上杀到面前的右武卫,拱卫着结赞一路向北,头也没回……
玄甲军在山岗上冲杀了数阵,直至与右武卫顺利会师。
赵大柱在乱军当中,看见朗多秦以一当百,手中双锤之下,几无完尸。杀得下勇武军哭爹喊娘,横尸遍地。
再一转头,山岗上已再无站着的吐蕃人,右武卫乘胜追击,直追出了六里地,若不是蕃军骑兵奋死阻挡抵抗,他们能杀穿整个吐蕃败军。
只是这几阵激战,再加蕃军迟滞,坐下的战马也跑不动了。右武卫望着逃遁的吐蕃大纛,纷纷往地上啐出了嘴里含着的一股怒气。
狗贼!跑得倒是挺快!
便连赵正也没想到,此战战果甚大。蕃军三千多人,玄甲军至少杀了四五百。右武卫这一阵掩杀,少说也干掉了五六百。
算上他们攻城的损失,吐蕃人剩下的,已不足一半了。
入夜时分,最后一匹战马步入安戎军。赵大柱清点了玄甲军人马,微微叹了一口气。
赵正立在城墙的缺口处,那边太监们带着匠作正在填补城墙。
此时已无大车可用,封堵城墙的,用的都是吐蕃人的尸体。
那堆叠成山的吐蕃勇桂,一层一层,像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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