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国公瞄了一眼,心中暗道一声不妙,这货是奔着一千七百亩来的,心中一虚,嘴上道:“倒是不假!”
“那去年收粮也就十几万斤,这还能有假?内侍省总有记录的!”
高隆盛便沉吟,让人去府库取了账本核对了一番,道:“倒也不假。”
“亩产产粮不过百,这良淄庄甚至赶不上我平凉最苦时。”赵正道:“皇家庄园的粮田皆乃上田,能作出这个产量,还不是人不够,闹的!”
“那也是你良淄的事,与我等何干?”
赵正便道:“元良从未说过与诸位国公、郡王有关。合着我一千七百亩地,少说也要有个千百人抢收一番,顺带规整规整,来年争取多产些米面,诸位大人说,是不是这个理!?良淄人是真怕了,我若是不做这个主,今年大家伙又要喝西北风。”
圣人坐在上头,看几人打口水仗,“喝甚西北风?上护军又在说笑!每年府库里不都拨了例俸么?也没听说你良淄饿死人了!在座的谁敢称你家大人,莫要再口无遮拦,胡说八道。”
“是是是!元良错了!”赵正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直望了过来。圣人被他那人畜无害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心中也是不忍。他对座下的诸位圈地之事多少也是略有耳闻,如今他们各庄地太大无人手收麦,反被赵元良将军,实乃咎由自取。
只不过赵正这手段,的确是损了一些,当即起了安抚之心。
“这口水官司既已打到了銮上,那朕便说上两句。赵元良与散户们立了契约,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若是毁约,又置大唐律法为何?但是朕也得说元良两句,你这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你庄上也养不下这么多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就不要再做了。依朕看,你不如转隶部分契书,分于各位。至于渠国公及诸位卿家,人手不够就去凤翔、宝鸡招啊!这等小事也要联名上书,也忒小气了些。”
“这……”渠国公一脸猪肝色,“圣人明鉴,这招人之事,实非一朝一夕之功,且远处招揽,花费又大……”
“那朕替你去收如何?”圣人断声斥道:“堂堂国公,心里没数么?我已让元良松手了,还要朕如何处置?你等当朕终日无事,尽处置你这些鸡毛蒜皮的家常事?”
几人吃了个闷头憋,一时无言,互相观望。这事大家其实还都不能强求,若是可以,他们也不想惊动圣驾。左右不过是一个新晋的侯爵,他能做初一,我们还不能做十五?只是这侯爵,还与旁的不一样。这是安西主将,河陇新贵,凉王嫡系。凉王在朝中是什么地位就不谈了,关键这侯爵还是救驾的功臣。若在背地里捅他刀子,万一被他咬上朝堂,那当真是作死。此时主动上书,对簿朝堂,确也实属无奈。可不料圣人果然不出意料,胳膊肘拐得有些大,让众人好生憋屈。
“臣遵旨便是。”赵正却苦着一张脸,站了出来,“这便着手转隶一些契书,还望诸位派人到良淄来交接!”
“还是元良识大体!”圣人笑了起来,转手指着銮下其他人,“良淄怎么说也是皇家庄园,多几个人收麦子你等也看不过去。当真是不识大体,都散了吧。”
众人只得作罢,各自都想着,既然官司没打赢,那手底下却也不能慢。回头还得接着招人,得紧着麦收的事。便连家中奴婢、伙夫也都不能放过。渠国公看了一眼跟在后头的赵正,暗暗摇头。
别看这货见天地被弹劾,还整日逍遥浪荡,跟个没事人一般。可见其人脸皮极厚,心思黢黑!那当着圣人摆出来的一副弱者面孔,当真是让人呕吐不止。
既幼稚,又难缠。
偏偏广平庄就隔着河与他良淄对望,玄甲军占着广平庄的要道,迄今不肯让步。嘴上说好好好,背地里却阳奉阴违,参本是上了一本又一本,却是毫无例外,渺无音讯。肆公主已是吃了一次憋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去交涉,家中大郎又是个软货,二郎远在凉州。总不能因为这等小事,自己堂堂渠国公,烦不胜烦地去寻圣人的不快。
他停了下来,等着赵正。
“上护军!”
“渠国公!”赵正拱手,渠国公端着手,道:“上护军到底要作甚呐!?”
“渠国公言重了!”赵正毕恭毕敬道:“渠国公乃渠让阿爷,于公于私,元良都是小辈。这上护军可不敢在渠国公面前提及。”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渠国公道:“这事,你想怎么解决?可是因为阿团?”
“阿团?阿团怎么了?”
“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不妨大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渠国公道:“我府上占阿团土地之时,上护军尚未入京,此事本与上护军无碍。若是上护军觉得不妥,阿团的土地,我渠国公府退还便是。”
赵正便笑:“渠国公深明大义,元良实感敬佩。只是我良淄多是老弱,有了阿团的地,却也没有那许多人去种哇!”
渠国公深吸一口气,“人是不能给了,若是都给了元良,那我广平的地,谁来种!”
“倒也不用这般麻烦!”赵正嘿嘿嘿地笑了起来,“都是一家人嘛,何必说两家话!左右我赵元良也吃不了这么多粮,不如将阿团做个价,便就卖与渠国公府吧!”
渠国公心里一亮,这可以!千来亩地,市价不过几万贯而已。一刀切开,又省去了日后的冲突,吃进了自己肚子里不用吐出来,这等好事何乐不为?
却听赵正道:“还有,阿团庄上的农户,也作价一块卖给渠国公府,不知公爷觉得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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